我们学校是两年前搬迁到现在的新校址的——距离闹市比较远了。从家到学校,需要经过3里远的开阔的空间——两旁是原野,没有建筑物。就因为这没有建筑物的几里地,大家高兴了好一阵子——因为在上下班的时间,可以亲近原野,感受自然,可以轻松地呼吸到没有任何搀杂的新鲜空气。3里地不长,可着实给我,也给很多人带来过都市里难得的享受,它用袒露的真实,丈量我走过的充满泥土气息的四季,而这种感觉,是在拥密的钢筋水泥铸成的各式各样的楼群中所体会不到的。
冬天的时候,一走近这段空地,就马上有一种真正的冬天的感觉:空气清新而冷燥,风儿凛冽而刺骨,远不像楼群里那样暧昧、中和。特别是下雪的时候,更会真切地体会“白茫茫一片”的感觉,雪野绵延到很远,让人视线放开,太阳一出,豁大的白色让人眩目,远山也因穿上白色的冬礼服而与人拉近了距离,而楼群间的雪,如果是夜里下的,早晨往往就被清洁工铲净了,他们殷切得让人感觉不到冬天的赐予与真实。现在,有了钢铁厂绵延将近3里地的矗立和温度,还会看见远山披白的影子吗?
秋天的时候,这一段空地也带给人季节的本色:玉米整整齐齐,有一人来高,舒展着墨绿狭长的叶子静静地注视着你,如果再有暖阳高照,蓝天映衬,那种天然的和谐让人真真走近了油画之中。在几天内马路边也就有卖青玉米的农人了,他们都很实在,青玉米的价格也比市场上便宜很多,如果你有兴趣,还可以自己进地里去选,然后掰下来。嫩嫩的玉米用高压锅蒸过或者微波炉烤过,满口香甜,满嘴生津。今年的秋季呢?农人们不会再来这里播种了,我再也吃不到自掰的香甜的煮玉米了吧!内心驻留的,只有香甜的感觉罢了。
夏季,这里有一大块田地是用来中种西瓜的,先是瓜蔓旺盛地满地爬,农人们就戴着草帽侍弄瓜秧,那忙碌的背影,融进了希望,也融进了充实。然后瓜秧就忙着开出黄色的小花,毛绒绒的,几天后就结出了一分硬币大小的西瓜。每天从瓜田旁路过,都要多看几眼,看着西瓜由乒乓球大小长到拳头大小,再长到篮球大小,有的通体碧绿,有的墨绿相间,就知道,吃瓜的日子到了。瓜农坐在路边随时搭起的简陋的瓜棚里,用草帽扇着风,悠闲地看者路过的行人,不急噪,不动嘴,不像楼群里的卖瓜贩子,话多的让人看见他们就想逃离。在瓜棚旁买瓜,多一斤半斤,很正常的。有一次我买瓜,把瓜称好了,找钱,结果忘了带前钱包,我当时很尴尬,但瓜农却不在乎:“你是西面新建学校的老师吧,我总看见你从这里路过。把瓜拿去,明天想起来就把钱带来,想不起来,就当大爷送你一西瓜。反正自家地里长的!”我当时感动得不知所措,这是一种久违的淳朴与信任,没有功利,没有诱惑,不加藻饰,毫不做作。今年的夏天呢?钢铁厂里只能产钢,谁还会来这里卖自家地里的西瓜呢?
春天的田野最富有生机,有的地方种上了麦子,麦子泛青,油油地绿,荡漾在融进春天的人的内心,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马路边,田埂旁,到处开着苦麻子花,蒲公英花,黄灿灿的,没有一丝杂儿,风一吹,蓬蓬勃勃地摇曳,远不像人工侍养的花那样矜持、娇贵,装点着过路人的视野,让人内心不由得生出一种温暖的渴望。每天早晨,田间小路上就走着许多晨练的人,田野上的风把他们的问候和交谈吹到很远。今年的春天呢?大型钢铁厂让这片土地上承载了太多的重量,不会再有野花兴高采烈地告知人们春天来临的消息,那轰轰烈烈作业的机器声,像极了土地嘶哑的喘息。
本文标题:走失的四季像极了土地嘶哑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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