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单位值夜班,工作都忙完了,看看时间,距离一点差5分钟。正准备下班回家,这时手机“嘟”的一声,微信里跳出一个好友申请,有一句留言:周老师好。陌生的名字,一个女性的头像,不认识。她是谁,怎么这时候申请添加我?
点开对方的个人相册,没查到熟悉的信息,犹犹豫豫点了“接受”,那边的问候很快来了:“老师怎么现在还没休息啊!”
“我今天值夜班。您是?”
“张晓南,您以前头疼的学生。”
哦……记忆之门倏然开启,20多年前的青葱岁月,如同一张发黄的照片从时光深处漂流而来。思绪回到那个偏远的小镇,小学校的钟声在耳边悠悠响起,眼前浮现出低矮的教室,墙壁业已斑驳,水泥黑板被粉笔磨出一道道划痕,在一排排课桌后面,是一张张稚嫩朴素、天真可爱的笑脸。
晓南告诉我,今天他们几个小学同学聚会,为其中一个庆生,正巧我的一篇被某杂志公众号推送的散文,被转发到同学群,大家在一起回忆、谈论了我。她晚上住宾馆失眠,想起这么多年没跟我联系,就试一试加我微信。第二天,又有好几个学生添加我微信。说句老实话,我也大多记不得了。在人生的旅程中,我们就像两道铁轨,曾经在20多年前的那所乡村小学交集,之后就伸往不同方向,渐行渐远了。
他们的问候,让我的心头涌动着温暖,有一种幸福感。我本以为,自己只是一名小学老师,随着他们年龄增长,儿时经历就会沉埋于记忆,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影子。没有想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还能记得我,还能想念我。
18岁那年,我从中师毕业,被分配回家乡,到中心小学做一名语文教师。与孩子们的相处,是已经发黄起卷的记忆中最明亮的色泽。
我白天教书,晚上在宿舍里读书、备课、批改作业、写文章。夜已深沉,校园安静无声,惟我独坐陋室,孤独感如厚厚的夜色,郁积在年轻的心头。那段时光,是学生带给了我快乐。我和他们一起做游戏,教他们读好的书,给他们讲好的故事,还在学校办了个芦花文学社,指导孩子们写童诗、童话。每天傍晚,我守候在学校门口,等待邮递员的自行车铃声,希望能收到远方的来信和用稿通知单,孩子们的习作发表了,我会跟自己发表文章一样开心。
“梧桐树一年一年长高了。钟也随着高了。五小的孩子也高了。”这是汪曾祺小说《詹大胖子》中的一段话,我至今还记得那种淡淡的寂寞和感伤。在送走了几批小学毕业生后,我想离开乡村,去看看外面的风景。那年寒假,在刚刚创办的县报,求才若渴的总编为我打开了逃离乡村的一道门。我没敢把工作调动的消息跟孩子们说,生怕伤害他们单纯的心灵。
后来我听说,寒假过后,在开学后的第一节语文课上,当孩子们看到换了新老师时,失望写在一个个脸上,好几位女生竟趴在课桌上哭了起来。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每当想起这事,就有一份深深的歉疚,如细针刺入心头。
时光悠悠流逝,经年的风雨,带走了一场场花事,生命里那些点滴的美、隐隐的痛,遗落在曾经走过的地方。岁月静好,年华无伤,在记忆里一片片花瓣绵长开放,流年的芬芳似乎还能闻到。感谢你们,我亲爱的学生,此生有幸,让我曾经的青春开放在你们童年成长的路上。
本文标题:青葱记忆,随时光花开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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