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甘琳
赵丽颖和冯绍峰主演的宅斗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让人没法不想到《大宅门》。
开篇都是生孩子,不过,一个是难产一尸两命,一个是皆大欢喜生了个混世大魔头。这两种生育,两条路径,也就奠定了两种不同的宅斗风格。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201)
《大宅门》(2001)
被玄幻、谍战充斥的电视圈,很久没出过高质量的宅斗剧,好不容易盼来了一部制作精良的作品,当然容易拿出来和曾经的经典比较。
抛开时代背景不谈,《大宅门》《知否》讲的都是大门大户的家族斗争,庶女明兰「来这世上一遭,本就应该好好过日子」的通透入世态度和生下来就只笑不哭,先验地把世道看透了的白景琦都具有大宅院里的主角气质。
明兰
白景琦
但他俩的通透也分「收」与「放」,当《知否》的预告片出现「咱俩手牵着手,一起走过荆棘丛」的台词时,就表明这是一部围绕男女主互相扶持的婚姻而展开的家庭伦理故事。
而当《大宅门》里一辈子有四个女人,死了也要用百草堂的牌匾当棺材板的白景琦念着「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的京剧唱词来经历八国联军和日本侵华战争时,他关注的肯定不再是克己复礼、与爱人携手共度的格局。
用艺术作品的格局大小来判定其审美价值大小是粗暴且自大的观点,既然从头到尾都围绕着女人争宠的宫斗剧《甄嬛传》也能成为中国电视剧史上的重要节点,那么也没有理由否定《知否》的女人宅斗是无意义且琐碎的。
《甄嬛传》(2019)
同样都是女人的战斗,宅斗与宫斗又另有细分。宫斗剧里斗志昂扬的女主角爬梯过程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量化参考,以清宫剧为例,从贵人到嫔妃,贵妃到皇后,读者能够在女主一路升职过程中得到清晰的有偿反馈。
宫斗多是「争」,宅斗多是「守」,《知否》里嫡庶有别、遵守礼法是悬在所有人物头上的行为准则,家宅中尊卑有别的纲常名教甚至比宫中还要严苛。卫小娘临死前扇给女儿明兰的巴掌,就是要打醒她,虽然自己生了明兰,但娘亲的称呼只能留给正房嫡母,妾永远是奴婢。
《红楼梦》里,亲生母亲赵姨娘为了给自己哥哥多要一点丧葬费而与亲生女儿探春大闹一场。「如今你舅舅死了……」「我舅舅才升了九省巡点,哪里又跑出个舅舅来?」,曹雪芹用「辱亲女愚妾争闲气」的回目告诉大家,妾争的都是闲气,而庶女要争气,先得认准「嫡母」,再嫁个好人家。
于是,《知否》顺着《红楼梦》那条等级森严的嫡庶、妻妾有别的路径铺得更开了。女子是否成功,都取决于她走向了什么样的婚姻,并如何经营这段婚姻。
曹雪芹借贾宝玉之口感叹,女孩儿未出嫁是无价之宝珠,出嫁了就是颗死珠,再老了就是个鱼眼珠。这当然不是曹雪芹对女人的年龄歧视,而是他并没有把婚姻看成是庶女翻身的机会,婚姻对于那时的女子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的宿命轮回。
罗列上文这些对比,《知否》似乎已经被比较得「体无完肤」,它既没什么可争,也没什么千红一窟,万艳同悲的悲怆感,它唯一的出路就是婚姻,是预告片里明兰对着神明的祈祷: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
为了突出婚姻对于女主的重要性,善于草蛇灰线铺垫正能量剧集的正午阳光团队大手笔地将原著中爱自己更多的女主调整成了一路对爱情都有些许期待的女人。
原著里齐国公府小公爷齐衡的单恋被改编成了双方你情我愿的初恋,与后来的丈夫宁远侯府二公子顾廷烨在前期有所情感保留的政治婚姻被改编成了两对失意人惺惺相惜的彼此扶持。
原著中顾廷烨曾说,他知道就算他死了,明兰也自会改嫁,也会过得好。被原著粉自持为「精致的利己主义」的明兰一旦放在电视剧剧本里,她的婚姻就从有感情,但不是只有感情的新兴文官家族与功勋侯门的俗世夫妻变成了亦师亦友、暖暖内含光的道德完璧夫妻。
如此改编在于,正午阳光一直以来都把夫妻关系的重要性作为其文艺映射现实轮转的关键。
现代社会,家庭能够以有权对外关闭、自成一体的特性来保护其个体成员在私人生活的避风港免受太多国家权力的侵犯,而在《知否》的古代封建故事背景里,家庭更多是作为一种生产与再生产的社会制度。
如果完全照搬古代社会的故事背景和结构,那必然被扣上封建残余的大帽子,如果完全编排成独立女性升职记的打怪升级,那又缺失了以侯鸿亮带头的正午阳光团队该有的历史厚重感。
当下社会,需要被保护的法定妻子的数量远远超出想要上位的第三者的数量,甚至最近日本民意调查又表明近七成的民众认为「结婚没有必要的」。以《父母爱情》的成功而开拓家庭伦理剧的正午阳光只会在不同角度证实「婚姻合法性」的意义,并用法定妻子的利益维系来反驳「婚姻无用论」偏激。
《父母爱情》(2019)
剧集进行到一小半,首先红起来的不是正派稚嫩的年轻角色,反而是一波性格分明的中老年女性角色。擅长将一手好牌打烂的搞笑担当盛家大娘子、沉稳老练的上届宅斗冠军盛家祖母,她们都不是戏剧故事里大奸大恶或至善至美的角色,也更不再是贾宝玉口中的死鱼眼珠——老女人。
她们都算是名门婚姻的受益者,而在人物属性上,又具有现代人喜欢的直率和通透,如果没有婚姻,也就无法成就她们的当下性格。大娘子关于「原来狐媚子也需要天分」的负气言论就是适用于现代人的笑话、古代人的慨叹。相对于塑造年轻人的理想主义,正午阳光似乎更擅长让观众在已婚妇女的日常生活里找乐子。
能够让通俗剧集里的正派人物深受观众喜爱,不一定归功于创作者的功劳,毕竟他们都先验地占领了观众心中的道德高地,真正能让剧本饱满的人物一定是反派角色,如果他们能够在行动-影像的说服中让观众产生共情,才真正体现了创作者的用心。
剧集进行至今,盛家大宅的林小娘、宁远侯府的秦氏、顾廷烨的外室曼娘算是初露端倪的几位大反派,她们都是宅斗剧里最类型化的反派,也是最套路化的反派。
林小娘在冬日扣押卫娘子炭火的剧情从《甄嬛传》到《如懿传》《延禧攻略》早就用了个遍。看着风姿绰约挑一缕秀发在额前的林小娘哭泣着向盛老爷表态:「我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为了你放着正室不做,宁愿做妾,我是心向着你的。」观众也许更希望了解这个假温柔、真歹毒的女人到底和老爷有几分真情和几分假意。
女人的歹毒多半带着可气又可怜的成分,《红楼梦》里众人唾弃的赵姨娘其实也有着曹雪芹的一丝眷顾,这个骂人从不重复,能够从屄崽子、小娼妇,骂到小粉头的蠢女人在得知自己儿子的蔷薇硝被替换成茉莉粉后,对着当事人先撒后指继而骂,最后索性将粉末一骨碌倒在始作俑者的脸上。
这一系列撒泼打滚有失体统的泼妇样,一下子就能让观众感受到这个没地位又不安分的姨娘妾侍的悲剧身份处境。
《知否》的剧情还是正在进行时,带着儿子跑路的曼娘不可能一去不复返,如林小娘这样的美丽坏女人反派还有很多的发挥空间,毕竟只有在她们的阴狠、刻毒、偏激和疯狂中,观众才能感受到主攻「守势」的宅斗剧里最激烈也最吸引人的人性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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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赵丽颖和冯绍峰的最新宅斗剧,起码没有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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