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赣,你究竟拍的什么?

2023-09-30 17:13:36

毕赣,你究竟拍的什么?

《地球最后的夜晚》,我完成了1.5刷。

第一次看是个下午,在市中心的某个影院,因为工作日的原因,寥寥数人;

第二次被堵在跨年的路上,在一个城市远郊的小镇影院里,错过了前30分钟的剧情,座无虚席,情侣良多,有人离场。

很多人知道导演毕赣,是因为他的前一部电影《路边野餐》。

但我觉得,《路边野餐》实在是一场盛名的累赘。因为诗歌在片中的符号作用远大于叙事,诗人毕赣看起来对电影叙事还不得要领。对他来说,《地球》是第一部资本进入的作品。

资本进入意味着什么?要对市场负责。

前期,除了黄觉、汤唯等明星出演之外,关于它的更多消息就是投资了多少钱,最终给到的数字是六千万。

一个小镇青年毕赣导演的第二部作品拿到了六千万。以及剧组不断超支。

所以,“一吻跨年”在干什么?

是资本在做应对,尤其是超支的部分。怎么办?需要把钱拿回来。

从营销上来说这甚至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案例,让艺术电影走进了大众市场。怀着辞旧迎新的爱侣们让各大影院迎来了21:40场次的观影高峰。

那么,它得到了什么?

预售1.8个亿,和很多恶评。那是资本运作后的苦果,但却被电影和导演来承担了,这不应该。

第一,把一个作者的文艺电影扔到大众市场里去,这对作品本身是一种伤害。

第二,对那些要去电影院吃爆米花和甜蜜接吻的年轻情侣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这是一次匹配失败,仿佛安卓的线遇到了苹果的连接口,彼此都无意。结果很明显,大家都苦不堪言。

所以,这次的恶评来源有二。既有许多人对前一部电影过誉的旧恨,还有观众期待与作品不匹配的新仇,但它是资本运作不可缺少的一环。

只是,

电影,何其无辜。

毕赣,何其无辜。

观众,何其无辜。

其实,电影讲的就是一个男人寻找一个女人的故事。

大家高呼看不懂,是因为“时空的混乱”。观众会抱怨说,男主一会儿白发,一会儿黑发,这到底怎么回事?

在我看来,电影里存在4个时空。分别是,男主罗纮武真实的现在、真实的回忆,以及梦境里的现在、梦境里的回忆。

先为大家顺一下故事。罗回到家乡参加父亲的葬礼,继母占据了餐馆,给他留了一辆破货车,罗的童年伙伴白猫被谋杀。

罗带着一本绿色的书躺在妓女的床上,沉浸在回忆中不得安眠。

过去的记忆里,有一个叫万绮雯的神秘女人。他和她相遇、相爱、偷情、被抓住,之后她消失了。

他一路寻找女人,甚至追着线索去了监狱。探监过程里,她了解了失踪女人的少年时光。又在她后来的丈夫口中,知道了她消失后的去向。

找寻过程中,他坐在电影院里睡着了。

梦境出现。

我们戴起3D眼镜,跟着他一起入梦。

梦里,他闯入一个矿洞,没人想到,那里居然住着个小孩儿。为了寻找走出去的路,他陪小男孩儿打乒乓球。

小孩儿送他走出去,打开摩托车灯,为他照亮一段树影绰绰的空中之路,送给他一个“可以让人飞起来的球拍”。

罗纮武到彼岸之后,遇到了一个短发女孩。她竟然有着和万绮雯一样的脸。

罗的梦里,全是故人。

长着万绮雯脸的陌生女孩,还有,染着红发的白猫妈妈。

罗一路跟着这个手拿火把的红发女人,参与了红发女人和养蜂人远走高飞的逃离。

等再回来,他拿着红发女人的手表,送给了短发女孩。

他们在烟花燃尽之前,去了那所“男人和女人甜蜜的房子”,那是他和万绮雯曾经偷情的地方。在那里,他们曾经策划过谋杀,曾经一起相拥。

唯一不同的是,它不再明亮、甜蜜,它被烧毁、破败,一切已不复存在。

越要表达自我的作品,就越需要具备稳定的电影表达能力。

我之所以说,毕赣在这部电影里说服观众,是因为他在人物、台词、叙事和主题上几乎全部完成得很好。

人物上,除了黄觉和汤唯带来的浪漫缠绵,最大的亮点是陈永忠,还有那个矿洞里的小男孩儿。

毕赣的老姑父陈永忠一出场,我就开始入梦。

他头戴白帽,穿着一身白,叼着烟,他的身体随着音乐的律动左右摇摆,一种莫名的磁场建立起来,这是毕赣更熟悉的人物和语境。

毕赣的叙事里最让人着迷的,就是处处存在的戏剧性。

一个土酷的乡野大佬爱唱歌,他不知道如何和心爱的女人对话,全在歌里说:

早已不在乎

爱上了你

将一切都抹去

我静静悄悄默默淡淡的止住呼吸

就这样吧

我知道你要离开我

却依然无法停止

眼泪掉下来

他没有一句台词。他先是把话筒递给被吊起来的情敌罗宏武,之后又一把抓过来女人的头发,把话筒放在她的唇边。

低下头来,在她耳边低语歌唱。其实,这更像是一种“我爱你又毫无办法”的呜咽。

毕赣遇到陈永忠,好比蔡明亮遇见李康生,他们是彼此叙事的出口,根本不需要沟通。

我的叙事里,你无需门票,你永远在场

其实我想对陈永忠的夸赞远不止此,他简直是凯里的马龙·白兰度。

我知道在新媒体语境里,这种比喻很容易捧杀掉真正的赞美,但我不知道来如何表达这种心情,他展现的是非常天然的电影魅力,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想要为他振臂高呼的激动。

在这部两个多小时的电影里,他只有一场唱卡拉ok的戏。

但这一场戏,就把一个乡野大佬的过往、情感、样貌、性格全做了交代,这是陈永忠的魅力,也是毕赣人物刻画的能力。

浪漫性感特质和乡野大佬身份的矛盾,让这个人物的魅力漫溢屏幕。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偷情男女才没有死,他放了他们,他抓不住的,甚或希望他们能抓住。

还有一个让人惊喜的角色,是矿洞里的那个小孩儿。他的表演,自然到了让人难分虚实的程度。从这部分开始,毕赣的台词真正有了“对话”感。

孩子的整体段落,需要对照电影开头的前情。

白猫爱说谎话,爱魔术戏法;

万绮雯在电影院外抽烟,罗宏武和一群小男孩儿踢球;

以及,万绮雯告诉他自己怀孕了,罗说“我可以教他打乒乓球”。

我们需要带着这些,来看罗和小孩儿的互动。

在梦境里,罗遇到这个十二岁的小男孩儿,和他打了一场乒乓球。告别路上,孩子开车载他,罗问出一句,“你怎么一个人住在洞里?”

小孩儿玩笑一样的回答,“因为我是鬼啊”。

“鬼也分很多种,你是哪种?”

“最幼稚的那种。”

野风阵阵,吹进那扇被拆下来的门。

“那你怎会有把枪?”

“因为我是杀手。”

“杀手也分很多种,你是哪种?”

“最幼稚的那种。”

在鬼话连篇的玩笑里,男孩儿问罗, “那她一定很好看”。

罗回答,“不记得了”。

“你才爱撒谎,你咋可能忘记你要去找的人的样子。”

玩笑亦真,玩笑亦假,虚幻真实,如梦之梦。整个对话流畅、自然、充满趣味、起承转合可圈可点。

临近分别,小孩儿从胸口掏出来一个球拍送给他,那个带着小鸟图案的心爱球拍。

最好的台词出现了:

“把球拍旋转起来,人就会飞起来哦”

“小小年纪,谎话连篇,有没有人教你?”

“那你来教我啊”

“你叫什么名字?”

“你给我起一个。”

(大意)

此时男孩儿一边送他远行,一边像在对着他撒娇。所有的台词都像是一种暗语,只有观者才会揪心伤感。

梦境里,罗给小孩儿起了个外号“小白猫”,这是对死在矿下的兄弟白猫的映射。

但观者如我,更觉得男孩儿像是万绮雯口中那个“打掉”的孩子。男孩儿缠着罗打乒乓球,男孩儿期待有机会跟他学“旋转球”,男孩儿随手把“老子(爸爸)”的衣服给他穿,骑着摩托送他接近出口,甚至打开车灯为他照亮。

那种难以言表的亲近,随着丛林树影绰绰,暗中有光,跟着罗纮武渐行渐远,让人心中隐隐作痛。他没有回头,因为那是没有下次的 “诀别”。

或许他遇见的,就是相见不相识的亲眷。

所以,那段坐简陋缆车的路显得很长,我们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那种永远像“天亮以前”的黑,都被处理得太像梦本身了。

演员黄觉,渐入佳境。

他穿过废弃的监狱,到达了彼岸。在这里,他遇见了和万绮雯相貌一样的短发女孩,凯珍。但凯珍不是他要找的“万绮雯”。

毕赣用这个女孩,完成了罗纮武寻找之旅的全部叙事。毕赣甚至用凯珍的话来告诉罗纮武,你爱的那个女人,她连名字都可能是假的。

他寻过她的过去(去监狱找到她的童年伙伴),他寻过她的今生(旅馆老板刚刚和她离婚),但他忘记了她的脸,烧了那张照片,甚至连“名字”都不再真实。

这让他更孤独,更动摇,苦苦寻觅的“她”到底存不存在。

转动了兵乓球拍,两人飞了起来。

在天上,凯珍说“原来飞起来就是在那所房子里的感觉啊”,罗宏武说“我真想让你就是她”。

落地后,张艾嘉扮演的红发疯妇出现。她径直走向火堆,拿起一支火把,走过人群。

整个故事的点题段落,就隐藏在黄觉和张艾嘉这场“火把下的对话”中。

一头在黑暗里也发光的红发,在映照罗纮武和白猫妈妈聊天的下。

张艾嘉问,“如果是你妈妈染会染什么颜色?”

他说红色。

还被张嘲笑,“红色?哪个会染红色。”

会,疯狂的女人就是一头红发。

梦里,白猫妈妈的脸是似曾相识的,那一头红发是似曾相识的,尤其她举着的火把像是童年为他偷蜂蜜的妈妈曾举过的火把。

罗纮武一路尾随她的红发和火把,眼见着这个疯女人被铁门隔在一边,养蜂人在另一边,女人要让养蜂人跟她走。

她为此烧掉了整所房子,形单影只,靠火引路,靠火接近养蜂人。歇斯底里的、没有任何胜算的、让对方把门打开和她远走高飞。

突然罗纮武出现,参与到这对中年人的情感拉扯中,他问她:“真的要跟他走吗?”

“非要跟他走的话,告诉我跟他走的原因”。

他在梦里不断追问原因。

“我这一辈子吃过太多苦了,至少在他那里蜂蜜是甜的”。

听到回答,罗纮武依然不甘心:“真的要跟他走吗?你就没有什么要牵挂的人?”

一脸狐疑的红发妇人干脆回答:“我牵挂的人还很小,很快就会把我忘了。”

罗纮武举着的枪没有放下,递给她苹果,无声的流下泪来,引得红发妇人不忍,回过头问他:“我们认识吗?你哭了,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要抢你最珍贵的东西”。

女人取下来一块儿表给他,他们文不对题地告别着,这一次罗纮武确定的知道这是一场“诀别”,和矿洞里的小孩儿一样。

你经过我身边,不知我是你的谁。

还记得吗?万绮雯在和他策划谋杀的时候,在那个一下雨就变成水池的房子里,他说水很冷,她跪下抱着他的头抵在自己胸口。

他们相拥的姿态就像这地球上最后一对情人,更像是一对母子,她亲吻他的额头,告诉寒冷的、恐惧的、颤抖的他,“去和电影里的人一起开枪”。

影片至此,毕赣要讲的都讲明白了。只是没想到,毕赣会用这样的方式讲了一场童年故事。

罗纮武是一个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爱人,父亲刚下葬的“孤儿”。

梦境的过程,像是一场罗纮武对自己伤口的疗愈,这是一场手术,一场一针一线自己缝合的手术。

他在梦里发问,又亲手送走了红发的“母亲”,但毕赣给了这个人物足够的延展空间,你能体会到此刻那个被母亲抛弃过的孩子,多么不甘心啊,多么不舍得啊,多么孤独难过啊。

但你也心疼那个母亲,“至少他那里蜂蜜很甜”,那些藏匿在心底最深的疑问和伤痛,被裹上了苹果和蜂蜜的回忆,是关于母亲所有记忆,悲伤或甜蜜。

所以,让我们放下那些无关电影的成见。

一直以来,我们被太多电影打败了,比如毕赣这样的。我们都活在地球上,怎么你还有闲情去担心“活在太空里的人”呢?

那不是塔可夫斯基才能担心的事吗?(老塔的梗一会儿来讲)

我们除了被沉重的黑暗的现实打败,还被浪漫打败、纯真打败、梦想打败、真挚打败、热烈打败,所以那位叫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导演稍微幸运,他的时代可以浪漫、纯真、热烈、困苦和黑暗。

而我们当下的电影环境已经让电影距离电影本身的那个意义很遥远了。电影本身,不是仅供消遣娱乐的功能性产物,它当然是可以容纳诗和宇宙的浩渺世界。

当初大家接受《路边野餐》,大多数是接受电影里毕赣的诗,优美、动人,和都市环境相比太清新自然了,是对都市生活的一种田园慰藉,无意间满足了社会心理需要,更满足了一批佩索阿的粉丝。

对《路边野餐》的盛誉,很大一部分来自城市中产催生的虚伪乡愁,而这种乡愁不伤害也不剥夺任何人,所以不管电影到底多么不成熟,他就是成了神乎其神的天才,人们慷慨封神。

而到了《地球最后的夜晚》,这种美和炙热灼伤、甚至冒犯了都市观众,它是一个关于逝去的故事,一个讲的人掏空了自己的心,听的人忐忑不安令人心碎的故事。

不接受这些,是因为我们把诗当作了清新的装饰,像顾随说的“单去写诗,只写看花、饮酒、吟风弄月,人人如此,代代如此,屋上架屋”。

“常人只认为看花饮酒是诗,岂不大错!世上困苦、艰难、丑陋,甚至卑污,皆是诗”。

我不认识毕赣。甚至没看过他的任何采访,也未曾想了解他。

实在没想到,他第二部作品就说服了我这样有先前不满基底的观众。

不仅没有被名望架空,资本介入让作品在工业上完成了质的飞跃,美术、置景、音乐都堪称优秀,更重要的是他突破了自我创作的障碍,会写对话了,长镜头不再只是个符号,他在完整叙事。

与此同时,他保住了自己,保住了凯里的质感。

要知道,一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在盛名之下的前行,更是一种修行。方寸不乱,保住自我,行路艰难。

在《地球》里你会发现,他对作品的交付,几乎慷慨无私,赤子真心。他给的浪漫无法更多了,对于创作,他大方到不知道自己“家财万贯、黄金满屋”:

少年花贼不偷金不偷银,却偷走了一本绿色的书,一群小伙伴躲在树林里读爱情故事;女人住进旅馆,给男人讲故事换房费,一直讲到他们结婚。

随便一个桥段,都能浪漫到自成一个故事,但毕赣在电影里几句话就给用掉了,他不自知,因为他的世界就是这些构成的,满满的全是这些。

《地球最后的夜晚》就像是毕赣对自己全部人生毫无保留的复盘。真挚、纯真、热烈、困苦和黑暗泥沙俱下,一一暴露。

毕赣,哪里是什么天才。他像是一个被抛弃过的,无家可归的小孩儿。在漫长的童年里独自观摩星星,和小鸟相处的孤独儿童。

影片反反复复在尝试抵达永恒,也同时知道“长久终有时”。

手表、烟花那些道具和意向,全都是罗纮武心里对温柔的迷恋。让他好梦一场,让他沉睡不醒。天不亮,再梦一会儿。

所以和“母亲”告别,他回过头去找凯珍。把那块手表送给她,凯珍一边抱怨一边迅速给自己戴上。又把买来的烟花送给他,他俩关于“长久短暂”各执一词。

于是,天真的女孩要带他回到那座甜蜜爱人的房子。

开启扉页上的咒语:

用刀尖入水

用显微镜看雪

就算反复如此

还是忍不住问一问

你数过天上的星星吗?

它们和小鸟一样

总在我胸口跳伞

房子终于旋转起来,他们亲吻。

镜头摇出去,一路到烟花,烟花还未燃尽。就像是做梦的人不愿醒来,他希望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一路都在寻找,渴求留下母亲的蛛丝马迹,渴求和昔日的情人能长久相爱。所以他去找了神秘女人的前世和今生;去弥补了失去母亲的藏在心里的痛楚。

全都,在梦里。

那个罗与红发女人所说的“最珍贵的东西”,当然不是一个具象的东西。那个珍贵的东西,我只能具化成一个更虚无的词——“爱”。

这是整个电影传递出来的巨大的孤独,没有明朗的亮,光也是室内的亮光,外面从来一片漆黑。

或许是由于这种极致的孤独的童年,造成了毕赣对电影的喜欢

毕赣的电影中不断出现致敬和审美多数来源于老塔,那帮恶评如潮的人们惯用老塔来讽刺他,那我在这里稍微整理一下,《地球最后的夜晚》致敬的一些作品:

桌面上震动着移动的杯子——《潜行者》

铁轨上的轧道车——《潜行者》

破败、漏水的房子——《潜行者》、《乡愁》

荡麦歌舞厅没有天顶的大房子(远处尖顶山墙)——《乡愁》

室内的水池——《乡愁》

镜头从水中慢慢升起,能看到流水中的各种杂物——《潜行者》、《索拉里斯》、《牺牲》

烧毁的房子——《牺牲》、《伊万的童年》

台词里有一句“担心飞向太空的人们”——《索拉里斯》(又译《飞向太空》)

梦里的小镇,与台阶结合的房子——《乡愁》

整体叙事结构,故事时间线打散重组——《镜子》

(这部分感谢热爱老塔的钟老师整理)

这里我必须要解释的是,许多人说他抄袭,但其实我们应该分清抄袭和致敬的区别。

经过老塔或者那些大师的浇灌,开出自己的花儿,完成自我的叙事,这好比从老师那里拿到了“点石成金”的武器。我们都看了很多电影,知晓很多大师,我们也拿到了这个武器,但是,毕赣破解了这个密匙。

为《地球》鸣不平,何其简单。

它是一个情感信息量极大的美妙电影,大到看第一遍根本来不及收集情节线,而结束时,却陷进这莫比乌斯环一样的故事中无法自拔。

它甚至配得上作为千万情侣的前戏。“一吻跨年”是庸俗了,但它结束时,的确令你想亲吻你的爱侣、想碰杯、想拉着对方的手,你的体内爱欲横流。

这就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一个关于逝去的故事。这个故事是那么易碎、晶莹、盈溢着不甘、稚拙、迷惘,而这梦境是那么梦幻、梳理、扭曲,并掏空观者的心。

当我们放下成见,只是把这部电影当做一场幻梦来对待,会发现我们的心被导演小心翼翼地拿起又放下,会发现我们珍惜的一切都包裹在刹那永恒的烟花里。

一些电影很漫长,它像是让观者经过了一世。但《地球最后的夜晚》让你感到:仿佛活了几辈子那么长。

所以我和朋友说,看完电影后我接住了他给的美和浪漫,但我更多的是接住了他给的苦,是一个小孩儿完成自我成长的苦,是万般寂寥的孤寂的苦。

我们来人世一遭,就真的是“人世一遭”。

那个原本完整的、健全的生命,经历过种种的破碎和重建。这些破碎,往往来源于你最在乎的人,那些你以为从不会失去和分离的人。

往往最后你会发现,重建工作宛如一台手术,能动这台手术的只剩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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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毕赣,你究竟拍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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