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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产医疗影视作品中，《人间世》是绝对的第一。
豆瓣上两万多人打出的9.6分，便是明证。
《人间世》以医院为主要场景。
其不编排美好的和谐，也不渲染深沉的苦难，而是「真实」地记录了医院的一切。
“每天都是实战，没有演习。”
两年之后，《人间世》第二季来了。
豆瓣上高分依旧——
纪录片第一集的镜头，对准了孩子。
他们患上了骨肉瘤。
这是一种多发于孩子身上的恶性骨肿瘤。
患上这种病的概率极低，只有百万分之三。
对于普通人，这是个不足为虑的数字。
对于患者，则恰恰相反——
“恶性骨肿瘤发生率低，新药研发投入很少，近三十年来患者生存率无明显提高。”
骨肉瘤的治疗过程令人不忍直视。
尤其是作用在孩子身上时。
首先是化疗。
打开胸腔，埋入一条名叫静脉输液港的管子，每天向管子里注入高浓度的化疗药水。
紧接着，是一系列的副作用——吃不下饭、恶心、呕吐、开始掉头发。
但化疗还不够。
下一步手术，是切开病变部位（多为四肢），取出骨头，切除上面的肿瘤，再把骨头放回原来的部位。
病变部位手术困难，或面积较大时，则需要截肢。
但如果能治愈，上面的一切都值。
怕只怕癌细胞转移。
骨肉瘤如未经正规治疗，半年至一年时间内，癌细胞就会发生肺转移。
这种情况，需要使用衰减肿瘤的靶向药，副作用是胸腔得再插一根管，用来排出空气。
即便如此，肺转移后的治愈希望也非常渺茫。
上面这个孩子，名叫蔡炫安。
他今年十一岁，骨肉瘤患者，左臂已经因病截肢。
安仔是个胖子，喜欢吃零食，打游戏，看动漫。
起初，感觉他就是个又懒又熊的小屁孩。
外卖点油炸食品，妈妈还没劝两句，他能怼回去十句。
妈妈做的青菜，他也总是一脸嫌弃。
只是想到他的遭遇，又让人对他难以苛责。
得病这两年，谁知道安仔经历了多少生理心理上的折磨？
其实，安仔生病前，最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打篮球，玩滑板。
那会，他还是个阳光可爱的小男孩。
生病后，他喜欢上了玩游戏。
”游戏里面人有很多命，输了重来就好。不像自己，只有一条命。“
同时，安仔开始迅速发胖，再加上空荡荡的左臂，他不愿意再出门。
不得已要出门时，安仔总是磨蹭许久。
把外套袖管捏出点形状，塞进口袋，走在妈妈的右边。
仿佛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去安装假肢，他也一定是选择美容假肢。
安仔不止一次提到，他想回到学校上学。
但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了。
因为肿瘤已经转移到了肺部。
没人知道，他还剩下多少日子。
动漫里，安仔最喜欢《海贼王》里的红发香克斯。
因为香克斯也只有一条手臂。
2019年元旦，医院组织了一场活动。
安仔前一天，刚刚做完肺部手术，但他还是想上场COS红发香克斯。
医生同意了，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安仔躺在病床上，背着台词，满脸期待。
终于，他成功登场，说出了准备许久的台词——
”如果还有家伙没有闹够的话，来吧，让我们来奉陪吧！“
元旦过后，便是春节。
病房里的人们大都回家过年了，安仔也不例外。
过年期间，病房里的小伙伴给他发消息，可他没有回复。
因为安仔双肺肿瘤恶化，被紧急送到了当地医院。
安仔是个孩子，不像那些患了绝症的老人，可以在医院里谈谈自己的过去，回忆一下自己的人生。
他还没来得及去经历人生，命运已经要把他抛下。
他所期望的，只有原本不遥远的未来——回到学校，和同学尽情玩耍。
但安仔不能，他半躺在病床上，委屈地哭了出来：”我想我的同学，我不想留级。“
哭累了之后，安仔气若游虚地说到：
”我已经是极限了，我真的已经是极限了。“
安仔妈妈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安仔爸爸听不下去，躲到了病房之外。
绝症病人总是会在心里渴求奇迹。
安仔同样，他对着医生说：“这个世界一切都可能发生，求求你，医生，求求你。”
奇迹没有发生。
安仔的病情持续恶化。
最后的时光里，安仔仿佛一瞬间长大。
他对妈妈说，辛苦你了，等你老了我来照顾你。
他对妈妈说：”妈妈，宝贝永远爱你。“
另一个患上骨肉瘤的孩子，名叫王思蓉。
她是一个留守儿童，由爷爷奶奶一手带大。
父母在苏州一家工厂烫羊毛衫，每年只有过年才会回家一次。
生病之初，思蓉总是抱怨妈妈。
”妈妈，我为什么生病，都怪你，自己不亲自带我，把我搞成这样。“
而思蓉妈妈既愧疚又痛苦。
女儿的骨肉瘤已经到了晚期。
大腿骨和小腿骨上，都有大面积的肿瘤，并且已经扩散到肺部。
治疗的第一步，就是要截肢。
可女儿一直闹着不要：”截我肢，不如给我申请安乐死。“
起初给女儿说要截肢时，女儿当场就哭成了泪人。
虽然有所准备，思蓉妈妈还是手足无措。
也许是生疏太久，她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女儿。
最后，她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对女儿说到：
”好了，不截了，妈妈做主，妈妈保证。“
思蓉妈妈说到做到。
她找到医生，渴求一个不截肢的治疗手段。
虽然很难，但医生最后还是给出了手术方案。
其实，思蓉的父母都非常可爱开朗。
爸爸帮思蓉改良了一个专用轮椅，完成后越看越喜欢。
一直比着大拇指自夸：“太有才了。”
妈妈总是想挖苦爸爸，却发现这轮椅搞得还真不错。倒是自己笨手笨脚，试轮椅时老是出洋相。
但无论如何，气势上不能落了下风。
思蓉同样继承了家人的开朗基因。
在灰暗阴晦的医院里，她总能逗人发笑。
思蓉很爱美，刚剃头后总带个粉色的帽子，但看着满层楼的光头小朋友，她很快也把帽子摘了。
不过自拍合照时，她还是会吐槽病友的光头：
“看见你的光头，我想笑~”
不一会儿，思蓉想到自己也是光头，便开始了自黑：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头像个卤蛋哈哈哈~”
做手术前，她向医生说要美容缝合。说完，还不忘了补一句：
“你下手轻一点哦~”
不久后，思蓉的手术日期到了。
被推进手术间， 麻醉，大腿小腿做记号，开刀，拿出大小腿骨，切除肿瘤，放进温盐水里灭活，把骨头装回腿里，缝合。
整个过程触目惊心。
手术前，妈妈和思蓉打赌。
妈妈说，自己今天一定不会哭。
思蓉在手术时，她眼圈微红，半开着玩笑地说到，今天到现在都没哭。
手术做完了，思蓉面色惨白，仿佛丢了半条命一样。
妈妈只看了一眼，便再也忍不住泪水。
她跑到窗边，颤抖着哭了起来。
边哭，还要边担心不能让女儿看见。
手术之后的思蓉，脾气越来越不好。
一点小事，就要对着妈妈耍小性子。
但妈妈看得很通透：
“原来女儿找不到人撒娇，现在终于找到人撒娇了。”
思蓉生病之后，妈妈就再也不烫羊毛衫了。
甚至，她还花了需要烫一万三千件羊毛衫才能挣来的钱，买了三张往返厦门鼓浪屿的机票。
到了厦门后，一家三口在海边玩得很开心。
妈妈在海边讲着有趣的段子，思蓉坐在轮椅上笑得乐不可支，爸爸就负责帮母女俩各种拍照。
思蓉还不忘吐槽妈妈：“妈妈玩得比我都开心。”
片中思蓉最后的镜头，是妈妈用手机拍的。
那是厦门的一个迷宫走廊。
“看看我们的王思蓉，在迷宫里转悠，转出来了。”
而这句从迷宫里装出来，是妈妈对思蓉最后的祝福。
安仔和思蓉，在病后是越发任性的。
而片中另一对小朋友，却在病后越发懂事。
刘子涵，一个9岁的小姑娘。
她是病房里最早结疗的那个，也是最不苟言笑的那个。
看到病友刚做完手术，躺在床上和家人哭作一团，她会说：
“没办法，谁（从手术时）出来都是这个样子。痛的时候就咬牙坚持，嘴里含快糖会好些。“
看得出来，子涵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冷静。
出院时，她把自己的手腕带撕得粉碎，扔到了垃圾桶。
“回去了还带这个破手腕干嘛。”
子涵平静地说到。
另一个懂事的孩子，叫杜可萌。
她是这一集的旁白，一个自称「乐观使者」的小姑娘。
专长是徒手放烟花：
“你先把手举起来，举到头顶，再突然张开五指，恭喜你，你给自己放了一个烟花。一次还可以放两个哦。”
杜可萌就像病房里的小班长。
在她眼里，病房的名字叫做“美少女病房”。
平时，她也总是用心关照着那里的每个小朋友。
只是，故事的最后，杜可萌的肺里也转移了肿瘤。
“我这个乐观使者有点累了，想卸下面具。”
杜可萌在自己微信公众号里这样颓丧地写道。
影片结尾，是一张名单。
名单上，有四个孩子的名字上打了白框。
这一集的两位主角也在其中。
周国平在纪念一岁半离世的女儿时，这样写道：
“没有浪漫气息的悲剧是最最本质的悲剧，不具英雄色彩的勇气是我们最真实的勇气。”
在生命之处，便被迫失去了人生的悲欢，只余下了生命的痛感。
这是最本质，最难忍的悲剧。
铺子不能也不愿再去索取什么意义。
片中，导演一反之前的克制平静，给孩子们拍摄了一场梦境MV。
在这个梦里，孩子们cos成英雄人物，拿着锤子奋力地砸向了“癌症”，也砸向了自己那残忍破碎的命运。
如果有来生，祝福你们平安健康。
平安健康。
电影铺子
微信 |movpu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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