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德州城很小。小的纯朴且有点羞怯。 市委招待所紧靠海子的北岸,(海子就是现在的新湖,那时候不叫湖,叫海子,大约是比海小一点的水,大家都叫海子,所以它就是海子。)已经算是比较堂皇体面的建筑了。出招待所的北门,可以沿海子边闲逛,(那时除星期天,闲逛的人并不多。不像现在,到处是人,好像谁都有功夫闲逛。)那时,我和几个文友,当属有闲的人。爬格子之余或是晚饭后,(上世纪八十年代,经常办各类文学创作学习班)就围海子转悠。好像海子也喜欢有几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围在它身边转悠。
过海子中心桥去南沿,两边都是垂柳树,半羞半嗔地披散着秀发,比女子的头发还长、还柔,慵懒地蓬松着,一直低垂到水面上。偶尔有鱼儿跃起来,戏啄嫩叶,荡漾的涟漪宛若晕开的酒窝。真的很美。
沿路向西,一直可达火车站。沿路两边除了两三家国营商店,还有几处零星小铺,门脸很小,在高出路面的几层台阶上,门窗玻璃上写着经营种类,或敞怀露出腰间的货物(记不得国营私营,大概是代销)。从农业展览馆的丁字路口,拐弯往南,不远就是人民影院。那里时常放电影。门前很热闹,常挤着许多人,从窗口买票。年轻小伙挤摞着,几条胳膊同时伸向售票窗口。额头渗汗地抽身出来时,嘴唇夹着电影票,红绿蓝白黄,好像胜利的旗帜(那时,每天不同场次的电影票总是在不断变脸)跑到一旁等待的女友面前。就好像他们红绿蓝白黄五颜六色的感情和爱情。不过,那时表现爱情的影片并不多,因为这是很私人的事。很私人的事没必要泛滥。
影院东侧,有许多卖特色风味小吃的摊子,做法地道,原汁原味,价格便宜,关键是能解馋。那时,风味独特的小吃,好像比现在多。不光是德州扒鸡,还有羊血肠、蹶腚豆腐(为什么叫蹶腚豆腐?非撅腚才能吃吗?)光这名字,就诱人非要尝试一下不可。其实,无非是木板上托块松软的豆花,加些葱花佐料,站着吃。味道鲜美。不必非要撅着腚吃。(细想,站立的人何尝不是撅着腚?)发明者取这么个既俏皮又形象的名字,很幽默,也很美。美的俏皮。
夏日的傍晚,华灯初上。到处充满一片温柔的朦胧。
品尝过特色小吃,几个文友意犹未尽,索性拐头向西,南拐下坡,过铁路桥,去看运河。出了涵洞,眼前就是一片水。其实,那一段运河臃肿的简直不像一条河。因为水量充沛,相互连缀着大大小小的水泡,弄得河岸也模糊了。这一簇,那一片,全是密密匝匝分不开的芦苇,黑魆魆地挤在一起。稍平阔的地方,散布着许多柳树,也是垂柳。(这里柳树真多!感情质朴,不像名苑垂柳那般娇柔弄姿。普普通通,甚至让人忽略它的存在。不过,它也会趁你不注意,把长发拂到你脸上来。)垂柳们好像刚解散队列自由活动,三三五五散漫地聚拢着,交头接耳。柳树下有过水的痕迹。路是用烧过的煤灰渣铺成的,主路上分出许多岔道,曲折蜿蜒,湿漉漉的,在柳树间拐来拐去,不知会把人牵向何处。
这一片大概是属于运河航务局。管他呢!我们又跟航务局不相干,只是随便遛着玩。两个文友正在为新兴的‘魔幻现实主义’争得面红耳赤。其余的人,或随声附和,或转变话题说别的事。几个人漫无目标地沿着煤渣主路走下去。
本文标题:捞月亮的女孩儿
- 相关推荐
【捞月亮的女孩儿】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