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的春天迟缓,而且姗姗来迟后比较害羞,往往闪亮一下娇美妩媚就走了。我们教学楼前的一排水杉,在二月里还是高耸的苍黑,这苍黑黑夜那样,伞那样高高直立着,一直能到达四楼的楼顶那样的高度。水杉的枝干弯曲着伸过来,像是枯干着,枝干上还残留着去年秋天没有脱落的红针叶,只是笔直主干 上的苍黑,像黎明前的黑夜,激起人巨大的盼望。
三月初,陕南的阳光还是乳,还是嫩芽儿。忽然在阳光的透亮中,我看见水杉枝桠上星星点点的绿,这羞答答的绿安静着,婴儿酣睡那样,我抬头仰望水杉尖尖的顶部,看水杉的顶部是不是也有绿点儿,但我始终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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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看见阳光抬起了水杉上的绿星点儿,这时的绿星点儿像婴儿睁开的亮眸,明晃晃的;绿星点儿上仿佛有露珠,这绿水珠儿漂浮在树上,盈盈颤动。
仿佛树在眨着眼睛,这情景让我的心痒痒的。之后,这绿星点儿又变成小小的绿针,稀稀的绿针攀爬在枝桠上,在阳光中成透明的绿色薄翼。说不清是阳光盛起了绿色的翅膀,还是绿色的翅膀托起了透明亮红的阳光颗粒。
这情景像梦,这梦是直立的,这梦住在苍老伸展的枝桠上,仿佛苍老的手臂抱着婴儿。枝桠因绿而饱满,伸展的层层枝桠,呈现出欢迎的姿势。
此时我在一楼,绿水杉枝头的一只小鸟颤动着枝条,我想象中满枝桠上的童稚欢欣的跳动起来。小鸟啾啾几声明亮,向我炫耀它衔着的绿。我上到二楼,那小鸟从树底层的枝桠上飞起来,落在高处的枝桠上,小鸟落的高度刚好是二楼的高度,小鸟啾啾几声,然后在我上到三楼时,它又飞到更高的枝桠上,小鸟向我啾啾的说着什么,它大概要向我说它的惊喜,说树的惊喜,说春天的惊喜,说水杉绿针的可爱。
我爬在三楼的栏杆上看绿水杉,我仿佛被水杉绿色的手臂托起来,又仿佛被她阻隔在春天之外。无疑水杉是独立的,从星星雨点儿的绿,到满枝桠的绿针,水杉独立着一个春天的童话。这时的水杉仿佛二八年纪的女子,满身青春光鲜的水波,这水波迷惑着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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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南的绿水杉不跟着春天走,春天闪动妩媚就走了,抛下一个迷人的背影,而绿水杉还是满树的童稚,嫩闪闪的绿,这嫩闪的绿一直能保持到六月。水杉独自保留着春天,水杉的春天尖锐嫩闪,让人怜爱心疼。
我将在六月还能看见春天,这是水杉给我的。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潮湿了,仿佛此时水杉苔藓一样的枝干,萌生着欲望。而此时我看水杉,我俯瞰着看,并仰望她的尖顶,我把阳光看成一条直线,我把仰望看成一条直立的路,一条灵动的、通向时空的绿色通道。
本文标题:水杉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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