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儿时生活在我是乐趣,但其实说出来,好象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电动玩具,没有卡通片……总之是现在同龄少年儿童们有的,那时什么也没有,只有春天嫩绿夏天青葱秋天金黄的平整的田野,麦田里的禾浪随风起伏,油菜花黄澄澄的让人心醉,大片大片的莲花菜包得鼓鼓实实,红蝴蝶白蝴蝶花蝴蝶盘旋其间,像蓝色海洋上追逐着波浪戏嬉的群群海鸥。即使冬天,也有纷扬的雪花和雪后白茫茫的山岭和平地,我们常常堆了雪人,然后站在远处向它扔雪球,比谁能击中的次数多;有不知疲倦地从远方涓涓流来绕我家的屋后转了一大圈然后从门前悠悠淌过的清清溪水,溪流的小堤上,青翠的柳树像忠诚地守护着清亮甘甜溪水的卫兵,排着长长的队伍站立着,前面看不到头,后面看不到尾,微风吹过,柔软的枝条便像少女的长发婆娑垂摆。我们常撅一枝芽叶刚刚青茂细长细长的柳条,将根部的皮剥离出一小段,缠绕到滑嫩如象牙的光枝上,用手捏紧,使劲向上一捋,整个枝条上的皮叶便全都堆积到了树枝的顶端,形成了一个很重的头部,我们手持远离头部的一端,一边摇得它的头部划着圆圈摆动,我们自己也跟着摇头晃脑,一边高声喊着童谣,咕噜雁咕噜雁摆头来,天上的飞机接我来,……往往十几个小伙伴一起撒欢似地跑,边跑边喊,喊声在碧油油的田地里荡漾,引得路人驻足观瞧,发笑不止。特别是那棵老槐树,它像一位上了年纪但童心未泯的老顽童,陪伴着我们,带给我们多少欢乐啊!
---
下课铃响了,我们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跑到老槐树下。女生们都去捡鸟毛,红的,白的,蓝的,灰的,还有带一道道花纹的。拣来后,长的插毽子,短的漂亮的夹到书里当书签。我们呢,不拣鸟毛,专捡槐荚。有自己掉落下来的槐荚,但往往我们要捡来一些石子,几个力气大的同学往上扔,石子落了,槐荚也哗哗拉拉地跟着落下来,大家便一哄而上抢捡起来。谁捡得多,谁捡得少,大家其实都不在意。捡到后,我们围坐在地上,用手剥开荚壳,取出里边黑乌乌的籽儿,找一块石板,放到上面,用石头砸,砸得稀烂后,用手抟成一个个小圆球,黑黑的,像一粒粒羊粪蛋。然后找一根芨芨棍,截成一段段的,约一尺长,插到小圆球上,再在小球顶上插一小截铁丝,一枝箭就作成了。晾干后,就可以用它来射麻雀了。有时也抟成大一点的圆球,等干透了,装在兜里,闲时当城里娃们用的彩色透明的玻璃球,赌玩弹鼻头。槐荚汁粘到手上,刚开始淡绿色,粘粘的,将五个指头粘到一起,要用劲才能分开,我们觉得很有趣,互相用粘起来的手逗着闹着,一会儿,那汁就变成黑色的了,洗也洗不掉,要好多天才能慢慢褪掉。所以我们那时候,手常是黑的,尽管挨了大人的多次骂,但乐莫大焉,手还是照样黑着。大人们也有高兴的时候。深秋或初冬,树下常常满地都是干枯后掉下的小树枝,纤细细的,尾巴上带着一个鼓鼓的结,像一支支微型的鼓槌。这时我们便会抢着去拾,拾得干干净净的。放学的时候,看到我们抱着一捆柴禾回家,家长便会给予嘉奖,当然,只是口头的罢了。但我们会高兴得一天都有好心情。但如果掉下大树枝,老师会让我们扛到学校里去,老师找把斧头劈开了,放在教室里,早上升炉子用。
---
我至今不知道这株老槐树究竟经历了多少个春秋。反正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它的树干粗得要我们四个小伙伴拉起手来才能刚刚围得住。粗大的树干在大约二三十米高处,分成了五个枝杈,每个杈的粗细足足抵得上一株几十年大树的树干。在分杈的地方,有一棵不知名的小树自自在在地安了家,它是从哪儿吸取的营养,我们不得而知,总之是看样子养分充足,长得青枝绿叶,高高地在那儿随风摇曳。后来想,也许是老槐树分杈处的小平原上淤积了很多泥土,有鸟叼来的种子落在那儿,便长成了小树吧。但当时,却让我们百思不解,觉得神奇得很。记得有一天,村里一位上了年纪的人,我们都叫他张爷,慢慢踱过来,站在老槐树底下,手捋着一大把拖到胸前的白胡子,仰头观望一阵,然后慢慢悠悠地说,唉,真是一颗仙树啊。怎么树上能生出小树来呢?那小树,怕也是一个仙女变的呢。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们的告诫,因为这时二娃嫌树高,打不到雀儿,正拿弹弓叉子瞄准那小树打呢。听到这话,他偷眼看了那老人一下,住手不打了。农村的大多数孩子,由于受父母的影响,对于仙佛之类还是比较敬畏的。这颗树,正是在原来的寺庙门前。虽然庙被改成了学校,但说不定神仙们还在这儿呆着呢。碎女有一次不是说,有一天中午,她远远看到好多穿长袍的人在庙门前走来走去吗?二娃是我们中间胆子最大的,他敢在阴天带上几个伙伴到洪水沟去掏鸟蛋,半截半截露在外面的棺材和骷髅把大家都吓跑了,他却一个人磨叽半晌,带回来花的白的麻皮的好多鸟蛋,让大家羡慕得不得了。他不敢再欺负这仙树,我们就更不敢了。从那以后,我们对老槐树除了喜欢之外,又增加了很多的敬畏。
本文标题:故乡的那株老槐
- 相关推荐
【故乡的那株老槐】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