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河北日报
家国情怀中的人生抉择
——读梁晓声《父父子子》
胡胜盼
2022年,梁晓声的长篇小说《中文桃李》出版时,面对读者,他曾表示自己的“梁记面食店”要关张了。而其最新长篇小说《父父子子》(中信出版社2022年12月出版),极有可能是梁晓声长篇小说的压轴之作了。“我这一个中国作家,老了老了,却终于也为表达由衷的敬意创作了一部小说,实在是我该做的事,也实在是一种光荣!名下有此书,身为中国作家,又去一憾也!”梁晓声的话,足见《父父子子》在他心中的分量。
《父父子子》为铁血儿女列传,饱含敬意。小说以东北高氏家族几代人的命运,串联起20世纪30年代至80年代五十年间中国的社会历史发展进程,并创造性地将视野扩展至海外华人及世界局势,于一个个坚忍勇毅的人物中窥见时代历史的变迁。《父父子子》的推介语中,称赞该小说是一部“五十年中华民族奋争史”,与《人世间》“五十年中国百姓生活史”,共现百年中国的波澜壮阔。其实,简而言之,梁晓声想表达的依然是一种家国情怀里的人生选择。“中国之近代的史,不唯苦难,不唯悲情,亦有大气节大义勇在焉。一批批铁血男儿,坚毅女子,乃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他们和她们,当年为救亡图存,振兴中国,肝脑涂地终不悔的初心,与日月同光,共山河永在。”书中人物鲜活可感,有共产主义战士、红色资本家,也有海外华人、二战英烈……国仇家恨穿插爱的温情,无意探讨人性,却超越了人性。
梁晓声是哈尔滨人,《父父子子》的出版,实际上也了却了梁晓声的一桩夙愿。他几次回家乡,都表示要写哈尔滨的百年历史。为此,他查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直到时机成熟方才动笔。《父父子子》不吝笔墨地描绘了东北沦陷前异彩纷呈的“东方巴黎”和之后噤若寒蝉的“人间地狱”。笔下有真情,胸中有敬意。小说中流淌着游子们对家乡的眷恋和情思。游子的队伍里,有小说中人,也有写小说的人。
《父父子子》以“父”与“子”牵连起个人与家国一起成长的故事。小说中有多对父子关系——高鹏举与父亲、高鹏举与儿子、高鹏举妻弟与岳父、高鹏举的司机孙师傅与孙师傅的儿子……“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1935年冬,在积贫积弱、大厦将倾的旧中国,在日军铁蹄下,一个留美归来、喜欢吹萨克斯的富家少爷高鹏举,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做出了重大抉择。高鹏举的妻弟、纽约唐人街帅气青年赵世杰,本来有机会站在百老汇的聚光灯下享受鲜花和掌声,却毅然选择加入飞虎队,奔赴惨烈的远东战场。高鹏举的儿子高坤,不想做那个被保护的人,选择为了保护他人而走进硝烟和炮火,战争结束后,又因有一技之长而选择留在渺无人烟的北大荒。
在国家民族危难之时,“抉择”成为中国人精神信仰里的底色。这种底色,就是“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信仰传承。梁晓声说:“若纷纷从历史中走来,不知可列成多少方队?若这样的方队经过天安门广场,又该是多么令人肃然起敬的情形?继往开来的中国人若缺少了他们和她们的基因,便也只有一直悲情下去!”如果说《人世间》是从人间烟火里,写出了中国人内在最柔软的深情,那么《父父子子》就是从浩荡的历史中,写出了中国人最坚不可摧的刚烈。
《父父子子》中人间悲喜、民族大义兼而有之。小说以特别的跨国叙述视角,呈现出国人和海外同胞异地同心的“双城记”。以哈尔滨和纽约为空间坐标,历经四代人,跨越五十年,缓缓铺陈中国经历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抗美援朝战争,纵深到新中国成立后开发建设北大荒等重大事件,打破常规的叙事角度,力求最大程度地给人以亲历者自述般的现场感。梁晓声试图以文学的形式促进海内外华人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实现情怀上的大团结。
其实,《父父子子》在叙事上不断切换视角,多少也有点无奈。由于常年伏案写作,梁晓声的颈椎病和腰椎病都比较严重,因此,为了尽量在不破坏情节流畅性下压缩篇幅,就不得不做一些妥协,不然铺展开来又会是百十万字的大长篇,这对于梁晓声来说实在力不从心。但是,特别的叙述视角也给了读者特殊的阅读体验,这又不得不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父父子子》讲述的故事,何尝不是梁晓声又一次和年轻人推心置腹的坦诚对话。梁晓声对艰难人生的礼赞,实际上是对生活中真善美的礼赞,为历史作证,为善良辩护,为正义伸张,为生活承担,因此他的写作总会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
本文标题:家国情怀中的人生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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