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
十月小阳春。我常会涌起一种美丽、温暖的感觉。
在乡村的房前屋后,小尖椒黄红相间,在秋伏里,媚眼儿火辣;韭菜花顶着白色的降落伞;大豆叶平铺舒展,织成一床床薄棉麻秋被,凉风拂过,现出些黄褐色的胀鼓鼓的豆荚,豆花的清香,豆豉的酱香,立即弥散开来。
秋豆角架上,长长短短的豆角,两根一芽,双胞胎一样,比着长,在秋色里热热闹闹。国庆长假与同学聚会,我吃到近年来最好吃的秋豆角:香甜、软绵、柔糯,大家接二连三将筷子伸入盛清炒豆角的盘中,这盘菜最先被扫光。
这情景中,我会想起多病体弱的妺妹。妹妹特别勤快,屋前屋后绿树成荫,鲜花蔬果不断,她家房屋背靠杨梅坡,四方邻里跑她家如跑大路,关系处得极好,采摘瓜果时蔬,如自家的一般。杨梅成熟时,妹妹挑两筐汁多味甜的杨梅,送给当地养老院里的老人尝鲜,老人们幸福快乐得如同孩子。妹妹的纯善之心,招来很旺的人气,邻里都爱来她家闲坐,留得住人,妹妹也因此添加了人生乐趣,减了病痛的忧郁。
几年前的初秋,我与她去菜园采摘新土上长成的第一批长青豆角,妹妹说:“姐姐,这批豆角最好吃,你都摘走。等下你将铁丝上晒的干豆角也带回去。”
我把妹妹给我的鲜嫩的青豆角,送给了一位特别关爱我的老画家。老画家当天硬要亲自下厨,做饭给我们夫妻吃。我帮厨中知道他喜欢吃南瓜,便常常在南瓜成熟时送一些给老人家。南瓜又称金瓜,礼轻情意重,常来常往的关系如亲人般随意家常,而抱风抱热的关系,倒不见得长久。老画家后来常常说起这新鲜好吃的豆角,说那是他这一生吃过的最好的豆角。
凉薯结的长荚籽饱满得真是太招摇了。它比四季豆还胖,还鼓敦结实。晚熟的凉薯,还开着一两串紫色花,与扁豆花相似,旁伸在架上晒太阳吹凉风。只是它的茎是绿色的,藤蔓下的凉薯也快到开挖的时节了。
红得发紫的五星花,看起来比不得结有果实的菜蔬实惠,可千万别小瞧它,它新鲜好奇的劲,借着篱笆、坡地,将柔软鲜嫩的叶和茎,密密织成如一面面绿绸布面料墙,越过豆叶和荷叶,伸向荷塘更高更深远去……现在,农民的生活芝麻开花节节高,不光种菜蔬,也种看似无用的花草树木。熟悉和真爱土地的人,每家每户的空坪隙地,都盛开着花花草草。
在我低头弯眉时,看见一株斜躺在大地母亲怀抱里的藿香。藿香长在低处,也开着紫色的花,与高处的凉薯花和谐呼应共生,错落有致,像十个手指不一样齐的兄弟姊妹样。天地之间,万物皆有灵,顺四时变化,高大也好,卑微也好,一齐幸福生活才是硬道理……
儿时,我总是光着小脚板,跟随母亲的身影,去发现和感知土地的丰饶。而今,我早已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喜欢赤脚走在熟悉的地里,感受土地的温暖厚实,感受大自然的辽阔无私。
金秋十月,在家乡熟悉的路上吹吹风,散散步,聊聊天,遇见生命中安排的人,一花一草,一虫一鱼,经意不经意间,赋予了我生活的美好和人生的感念。这份深入骨头缝里的爱,随血脉伸展奔涌,渗透全身,我的眼里,泛起了热热的潮……
本文标题:散文 | 眼里泛起热热的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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