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哥哥就不会被挨打。当然,也许小时候也挨过打,可能因我没出生,不知道而已。我和大我三四岁的小哥被大人打得最多。长大了向我妈声讨,我们是被打大的。我妈歉疚地说,你知道你们有多不听话吗?太淘了,不让人省心啊。淘吗?都是半大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不瞎玩干什么?
我们村就二十来户人家,大概是由7、8户人家派生出来的。村子由上下两排房子组成“7”字形。上排房子后院连着一所颇有些年头的兰溪高中。学校与村子之间是一米多高、八十公分宽的石头墙围隔。这边种了些树、竹子之类,那边种了些菜和花草。石头墙那边是另一片天地,我们偶尔也会坐在在石头墙上听上下课铃声,和试图远望拿着书的大哥哥大姐姐。村子中间有一口池塘,靠近池塘有一栋两二十来间小房子的水泥养猪栏。从我记事起就没养过猪。猪栏就成了我们的儿童乐园,白天在里面打仗、荡秋千、捉迷藏;从猪栏的平台上互相比胆量往下跳;夏夜里,繁星闪烁,全村老少在平台上纳凉。
村子小地势简单,每户人家关系单纯,有些人家共一个爷爷奶奶什么的。有时候长幼房的两孙子打起架来,忘了彼此的关系,相互高声叫骂,常常是小脚奶奶被自己孙子骂了,都不知道要护着谁。我们没有奶奶的孩子幸灾乐祸,一边骂他们傻瓜,一边哈哈大笑。
平日里,大人们在地里头忙着,把整个村子交给了孩子。一大帮孩子呼呼啦啦、呼呼啦啦从村子这头跑到那头,从这家穿过那家,在猪栏里上下翻腾,在后院石头墙上你追我赶,在树上爬上爬下,每天玩得不易乐乎。有时,玩着玩着骂了起来、骂着骂着就打起来。但是不管我们打赢打输,只要有孩子向我妈告状(后来我发觉他们都比我和小哥聪明,打输了就跟大人添油加醋的告状),我哥就惨了,我妈不由分说的就打他一顿,那架势真是:宁可错打,也不能理亏于人。
我和哥特别恨告状的孩子。于是,我哥就更狠狠的打他们(他胆子大,比他大的孩子也敢打,我是不敢)。这下好了,挨打的孩子状也不告了,就在我家窗前叫着我妈的名字骂,骂完我哥又打,就这样重复着一天又一天。我爸不轻易打我们,否则我们没有活路了。但是,比如偷人家东西、跑去河边抓鱼之类,这些违反原则性的问题,那是逃不脱的,爸妈都会打。其实家家户户也没什么可偷,连门都不用锁。我仅有一次被我爸狠狠的骂了一顿是偷偷到湖里摘菱角。我们那里是鱼米之乡,水多,每年都有孩子失水。“不准到湖里、河里玩水”的是大人们出门前必交代的一件事。
我妈打我们理由很多:爬树挂破了衣服、翻墙跌伤了手、捉迷藏忘了回家、与人打架了、帮忙洗碗时打破了碗(因为这个挨打真是没道理)等等。
但我妈打孩子坚持四个原则:第一,她爱美,怕给孩子留破相,坚决不打露在衣服外面如脸、胳膊等地方。万分庆幸我妈有这条原则,本来就长得不怎么好看的我,再留个疤什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其二,要命致残的重要部位不打,什么头啊、前胸后背等地方那是碰都不碰。除了这些,剩下就是屁股和腿了。可怜的屁股啊,我妈说,这块是死肉,我常怀疑这“死肉”的说法,挨打后坐也不能坐。我妈打人常用两种工具,洗衣服用的半尺厚的棒槌和鸡毛掸子。棒槌打屁股,鸡毛掸子打腿。至于挨打的那一天用的是什么,取决于她先看到什么。我后来长大些,能帮家洗衣服,使劲将棒槌往洗衣石头上拍。鸡毛掸子上的鸡毛被我左一根右一根扯下来做了毽子。终于报了仇了。其三,挨打后要吃饭。我妈说身体最重要,不能饿。我们挨打一般都是快开饭的时候,可恶的告状孩子专等我妈放工回来煮好饭的时候。我哭得连喘气都困难,哪还能咽得下饭,喉咙也因为叫喊疼得冒烟。我妈还说如果不吃还得打。我一边哭着,一边在妈妈的监视下把饭强吞下去。其四,我妈打孩子关着门,说是有人护着,挨打就没什么用。打得狠才记得清。道理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我们谁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妈妈关了门,我呼天抢地也没用。挨打时候吧,我嘴又笨,不辩解也不认错,眼窝子又浅只会傻哭。又痛又委屈的眼泪总也流不完。不爱说话的孩子内心还很丰富,我一边抽噎着,一边心里还在想:长大了就好了。我觉得没有比那一刻更盼望长大了。
本文标题:挨打记我觉得没有比那一刻更盼望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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