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件事情上,真正肤浅的是黑格尔,尽管他的哲学很精彩。
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中,设置了《东方哲学》一章。其实他很不情愿,他的意思是,为了反衬“欧洲哲学之伟大”,所以要先说明东方只有宗教没有哲学。
他在这一章里,讲了中国和印度。中国,他第一个讲的就是孔子。
严格来说,黑格尔并未提到《论语》的书名,只是说“孔子和他的弟子们的谈话”。何以如此呢?因为他从未见到过《论语》这部书,更别说研究了。他所讲的,基本是1687年在巴黎出版的、由若内塔几个神父编写的《中国哲学家孔子或中国的学问》一书中的原话。而这部书,也基本没有引用《论语》的原文,而仅只是介绍和评论。
可知,在关于中国哲学(也包括其他东方哲学)这方面,黑格尔做学问的方法是极不地道的。
孔子《论语》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句话恰好可以送给黑格尔。
还可以借用英国著名哲学家罗素的一句话,他嘲笑说,黑格尔关于中国所知的一切,不会多过这个“国名”。
事实就是如此,黑格尔在后面讲老子的时候,就把“道家”和“道教”混为一谈了,还说到了老子“飞升上天”及“长生不老”云云。
对于这种充满白人傲慢的言论,哪个稍微了解些真相和有所真知的人,会当回事呢?别忘了,黑格尔是欧洲(或白人)中心论的重要鼓吹者之一。
翻回头来说《论语》。
就先秦诸子来说,最具哲学色彩的,是道家和儒家。当时的古人,承继的都是远古先民自观象授时所长期形成的宇宙观、世界观和哲学观。
这一点,据说出自孔子之手的《周易&1贲&1彖》概括得最清楚:“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具体来说,“天文”与“人文”之关系,即集中于“道”与“德”之关系。
老子,更集中于讲“天道”;而孔子则更侧重于讲“人德”。孔子的相关思想,被弟子以语录形式记录于《论语》中,这是不容否认的史实。
然而,绝非说《论语》中没有哲学。
孔子,实际上与古希腊的苏格拉底同时。假若真的比较,孔子的哲学思想,显然比苏格拉底深刻得多。
比如,关于认识论。
苏格拉底说,他极力寻找“万事万物都安排得最合理想”的学说,然而发现,必须先解决“前提说”,就是以“助产士”的方法帮助“事物之名”的“出生”。
很绕吧?
对此,孔子一句话就解决了——“必也正名乎。”他的论证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还比如,关于“形式和内容”或曰“表象和本质”的关系。
苏格拉底说:“任何一个具有明确意义的‘名词’,比如‘善’‘美’‘人性’,都是 ‘理念’或者‘表象’,是一种‘形式’。”
孔子又显然高明于苏格拉底,他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孔老师不是在与弟子简单地讲伦理,而是深刻地阐述了“形式与本质”的关系。
古希腊的哲学家们,泰勒斯、毕达哥拉斯、赫拉克利特,包括苏格拉底,谁又不是格外关注伦理道德这件事呢?
柏拉图的《辩诉篇》,重点记述了苏格拉底的伦理思想。苏氏说,要让人们对宇宙的关注,转移到“理性的实际应用”,也就是“关心”、和“照管好”自己的灵魂,这样才能“使自己的灵魂臻于至善”。
孔子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者也,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这是说,“天道”是不可违的“大道”(后人叫作规律)。“人道”由“天道”而生。所谓“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这个“化成”的过程,即为“教”也。
这又比苏格拉底的格局高出不止一筹了。
总之一句话,谁要是真把黑格尔的那些评论当回事,那才叫悲哀呢!
本文标题:黑格尔说,《论语》没讲什么哲理,很肤浅。他说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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