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到自由广场的时候,秋风还未吹尽夏叶,有些枝茎有着非比寻常的生命力,他们不在乎自己呼吸的气息已变,不在乎枯黄的体肤,甚至不在乎暖春前的寒冬。不过这些仅仅是我所见及我所想,如果那既苍老又稚嫩的叶子总在夜半无人时放松身骨任凉风吹舞,萧瑟的颤抖整夜,待凌晨的第一线如秋风般冰凉的阳光落到自己身上时,再不知劳累的架起一个盛夏的时代。但这都只是如果,没有人会有心思去查证。
广场坐落在镇口,像我一样不打算长留的旅者都会在这歇歇脚,这时候总有本地人上前来问这问那,好像我们这帮外地人什么都
知道一样,不过无论能不能从我们口中得到答案,也无论得到的是不是自己期盼的,自由广场总是镇上居民空闲时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去处。
我待在这个小镇的时间不长,但我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自由广场数十年来的每一声呼唤。
夏末秋初可以说是一段被流放的时间,连一个属于它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而它自己又属于什么,也无从而知。对于广场上闲聊着庄家的农民来说,这便是金秋,但一些年轻人坚持应该等到九月末再收获,因为那时候田野上才肯定是成熟的颜色。但庆祝丰收的佳酿已经打开,看来一场争论是不可避免的了。年轻人崇尚他们的逻辑推理,年长的一辈则信奉他们的经验,我本来想以中立的身份来欣赏这场不同年代之间的辩论,但很快我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人间有春夏秋冬就意味着连时间都会
选择阵营,就不用说我这一个小小的奴仆了。
这场辩论的结果,不,是这件事情的结果毋庸置疑,收获的镰刀见会随着秋天的脚步在八月中旬就走进橘黄色的农田。
我一直清楚自己不会在镇上呆很久,不是因为这个小镇没有动人之处,而是因为这广场的名字,如果名为自由却在以某种形式限制着人们的话,那原本善心的
祝福就变成了一个高雅的谎言。
在镇上的第一晚,我彻夜未眠,那个下午u,在自由广场还有一件事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在初到广场的时候,我看到了镇上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他没有围观后来的那场无意义的辩论。整个下午,他只是在静候着什么,到
夕阳占据一切的时候,我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走到他身边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很久了,我一直在等爸爸,妈妈总说他以后会回来,不是现在,但那么多个‘现在’过去了,我不想再放弃任何一个了。”
他父亲在他出生前就死了,这是那之后我在别人口中得知的,我本不想自己被这件事纠缠,但半个夜晚过去了,我看着苍穹之上的烁星,一种极其凌乱、缤纷的美,惊为天人的数量,没颗都像是驻足天空的神灵。
然后我幻想着其中那么一颗会像疲惫的叶子一样掉落,他身上红黄的火焰,那是在一段被流放的时间里,所有事物只能被左右,不再属于它们自己。
夜半我又起身到了广场上,点燃一根拇指长的蜡烛,看着它燃烧,心里期盼着他它精彩无憾的结束,直到它被风吹灭。挺美的一番景色。
我不敢接受接下来浮现在自己脑海的念想。
自由广场并不是什么善心的祝福或高雅的谎言,它更像一个时代的叹息,苟延残喘,连挣扎都算不上。
第二天临走前我去了那个男孩的家,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了他的母亲,希望她能做出什么选择。最后,她用长久的无言请我离开了。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增添一场无意义的辩论。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那个小镇,再也没去过自由广场,也不知道之后那里的九月是否金黄,也不知道那男孩后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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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自由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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