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乡村的夏晚,听歇凉的大人们讲故事,给我留下了的深刻而又美好记忆。
傍晚,夜幕降临,暑气渐消,河面上还飘荡着几丝云烟,清风吹来,荷花的清香浓浓淡淡地舔着鼻尖,还夹着水草的气息,蛙声四起里,夏虫唧唧,萤火虫在绿草丛中、水渠边游飞。牛棚边一堆艾叶和青草明明暗暗地闪着火光吐着浓烟,那是给牛驱蚊的。老水牛则窝在堰塘里泡澡,悠闲地倒着沫。饭后,劳累一天的大人都搬出凉床、草席到稻场和门前树下乘凉,凉爽的东南风吹着,吸着旱烟,说着农事或聊天,村庄的夏夜显得静谧而热闹。
小伙伴们呼朋唤友,三五成群,聚集在村头开阔场地,在皎洁的
月光和星空下,捉藏迷,留手绢,老鹰钩小鸡,打迭陀,推铁环,盘脚抵虻虻牛。玩累了,回到家门前,放身往凉床一躺,边唱着“一个板子钉洋钉,钉的洋钉数不清”儿歌,边数满天的星斗。穹庐形的蔚蓝色夜空,繁星密布,密密麻麻,只数几下,就无法再数,变得索然无味。马上又去缠着大人们讲故事。
缠奶奶回数最多。奶奶收拾完晚饭后的碗筷,擦罢手后,坐在床旁,一面给我们用蒲扇扇风,一面给我们讲故事。奶奶讲的有《牛郎织女》,《白蛇传》,《狼来了》等。听得最入神的是《牛郎织女故事》,说的牛郎织女男耕女织,幸福美满,不料一天织女被天兵天将捉走,牛郎闻讯,披上老牛皮,挑上两个
孩子追赶。眼看牛朗就要快攒上织女,王母娘娘看见后,从头上拔下银簪一划,就成一波浪滚滚的银河,横亘在牛郎面前,两人只能隔相望。后来两人在天庭其他神仙的解劝下,王母娘娘,才允许两个每年的七月七,在仙鹊桥上相会一次。我问奶奶王母娘娘为什么这狠毒,奶奶说他两犯了天条,神与人不能成婚。奶奶说得神乎其神,我
眼睛盯着牛郎织女的两星,听得似懂非懂。《白蛇传》说的是峨眉山的白蛇,经过
千年修行,修炼成精,变成美女与许仙成婚,两人行医治病,解除病人疾苦。跟平常人们对蛇观念的恰好相反。《狼来了》故事,是说,一个小孩以撒谎欺骗大人们好玩,第三次,狼真来了,大人们以为又是小孩闹着玩的,结果丢掉性命。
爷爷讲的有《封神演义》,《杨家将》,《施公案》等。杨家将,施公案的故事情节,都没记住,唯有《封神演义》上几个神通广大,身藏特异功能人物,给我印象深刻。如脚踏风火轮,手持乾坤绫,大闹东海,打死东海龙王三太子的三头六臂的哪吒,能钻地遁行的土行孙。还有把头割下,头飞到空天,然后还能再安上,结果因故脸和屁股安在一个方向的申公豹。
生产队有一个叫李忠文的下乡知青,不仅字写得好,肚子墨水也多。后来被推荐上大学,现在是华中科技大学教授。队上几个岁数大的,晚上无事,找他听故事,小伙伴听说后,也攒过去。他讲的《西游记》,更是绘声绘色,形象生动,引人入胜。说到精采处,手脚比划,高声断喝,抑扬顿挫,使大家情绪也随着故事情节迭荡起伏,生发出喜怒悲乐,一个个有滋有味,如痴如醉。不知是他学说评书的惯例,还是章回情节使然,到了关键处,留下玄念。夜深了,大家恋恋不舍地离去,第二天一整天都牵挂故事最后是什么结局。
第二天晚上,饭碗一丢,就云集到知青们住的门前,围坐一片。记得最清楚的故事,是唐僧师徒四个过火焰山,孙悟空三借芭蕉扇,与铁扇公主斗法,钻进铁扇公主肚里捅肝扯肺,铁扇公主疼得死去活来,才说出芭蕉扇的使用秘诀,终于扇灭了火焰山。还有一个就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故事。白骨精,一会变成送饭年轻的媳妇,一个变成找女儿的老妪,一个变成找女儿找老婆的老头,把唐僧,猪八戒,沙和尚都迷惑住了,只有火眼金睛的孙悟空心里清楚。无奈人妖不分,糊涂至极的唐僧念紧箍咒,赶走了孙悟空。在唐僧快要成为白骨精盘中之餐之时,还是猪八戒请回孙悟空救了唐僧。
从那时开始,我心中非常敬佩李忠文这个知青。他不仅书看得多,记性好,还能把故事讲得精采生动,栩栩如生,让人如临身其境。既是以后长大了,专拣《西游记》这两个章回看,也还是没有小时听讲故事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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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夏夜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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