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荒园的角落里捡到一张残破的纸,边角儿都焦糊了,字却
依旧清晰。
“
花开了,又是个春天。”
花开,不一定在春天,
夏天,秋天,甚至
冬天的花都很好看;春天,也不一定开所有的花,春天只开春天的那些朵儿。你要说我在钻牛角尖儿,挑剔得过分了。这明明是表达在饱受冰雪欺压后,人们看到春花于惨白布景中吐露芬芳的喜悦。
一定是喜悦么?花开不一定是好事,就像“喜事儿”也有的红,有的白;春天也不一定都是好事,有人在春天睁开双眼,也有人在春天被人悼念;而这“又”字究竟是感慨还是抱怨呢?
你没在春天哭过么?你没有在花开时伤心过么?你若固执地说“没有!”,那钻牛角尖儿的,怕不是我,而是你了吧。
“
开花”与“春天”并没有必然的关联,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他们巧合地同时出现,是多么让人欣喜啊!此刻,总有人会想到
爱情,两个人的偶合,有的两小无猜,有的相见恨晚。
我是爱花的,不然不会有这园子,况且,又有谁不希望花开了讨人喜呢?花是好音乐的生灵,所以我每次去都会写些东西,念给它们,也念给她。
没错,那纸是我的,我的文章,被撕成了屑。那些字也都是给她的,连标点符号都是。而她是好些年前园子里的男孩向我提起的,可他竟不
知道她住哪儿,她姓什么,她长什么模样。从前有人问及,“她?”他都会神秘地笑笑,略带兴奋:“她!”;如今再有人翻起,“她?”他便黯淡下来,“嗯,她。”但我知道她,还是男孩告诉我的,那时候他像个评书家:“你把眼闭起来,去想世界上最美的女孩该是如何,便是了。”我似乎比男孩晓得地多,起码我了解到她的模样。然而,当我再望向他透过他的眼,她的模样像雪花般碎了,是那种处子肌肤般细腻的雪花,落上一望无限的旷野,不见了。
“春天又来了,花开了。”
我晓得,从此她在院子里住下了。是
一朵儿,还是一瓣,都不那么重要了。花儿们渐渐盛
开,我以为是她
喜欢我的字;可不久花儿们便蔫了,秃了,显得空落落的。我知道她是倦了,腻了,要离开了。
朋友安慰我,:“是
四季带走了她,等下个轮回吧,你还是那个男孩,还有你爱的花。”而我深知,即使是自然,也没有撼动爱的力量。
“花开了,又是个春天。”
但花不再是从前了,我感觉不到字里行间她的气息。
“花开了,又是个春天。”
花开……
又是……
男孩哭着走了,发誓再也不回这伤心之地,可他又怎么舍得一走了之,于是嘱托我替他守这春天。他临行前,我陪他在园子里点了火,枯花在火光里蠕动僵死的身躯蹒跚向永恒。花与火恰到好处,高耸的焰峰明亮而
温暖。“噼里啪啦”是火里的精灵在读他的诗,就像键盘“噼里啪啦”把世界转录为有规律的代码。我陪着他,也只有我。我尽量把纸解得够碎,至于一片只有一个字或一个词,纵使她是神,在拼起了这一词一句成文章也会有所感触吧。
反正我都烧给她,再由精灵们捎给她……
春风吹过,残破的纸片
轻轻翕动,似乎想挣脱我的手,骑上枣红的马,飞向太阳。我不舍得在花开的春天与他道别,于是我把它还留在园子那一角,见证“花开”与“春天”的巧遇,哪怕只在一张纸上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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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郁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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