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尽是那无数不知名的灵魂飘向魔幻东方的时刻

2023-07-27 00:17:40

长夜将尽是那无数不知名的灵魂飘向魔幻东方的时刻

这唢呐“嘀嘀嗒”“嘀嘀嗒”地吹亮了半边天空,吹散我一夜清梦。无休止的夏虫提醒我现在约摸是凌晨四点,是那无数不知名的灵魂飘向魔幻东方的时刻。 古时候,无论是婚丧嫁娶还是乔迁寿庆,都必然要请唢呐来帮人们传情达意。王磐在《朝天子•咏喇叭》里写道:“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唢呐的地位从中可见一斑。但是自我记事以来就没见过有人在谁的婚礼上吹唢呐的,哪怕是像《百鸟朝凤》这样的欢快曲子。事实上,见得更多的则是新娘盖着红盖头,音箱却放着门德尔松或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这可真是奇怪哩。

现在想起来,乔迁没有带给我太多喜悦,加之今夜的唢呐声格外凄凉,我竟有些想念那个我厌弃了十数年的酱缸般的项家村。我记得村里就两个地方会出现唢呐,一是请戏班子来祠堂唱戏的时候,二是道士做法事的时候。

最后一次陪奶奶去看戏是十年前了。看戏在老底子项家人眼里不只是一项娱乐活动,更是一种仪式。戏曲开幕前,必然要先请菩萨。所谓请菩萨,就是在戏场子外的关帝庙里点烛烧香。像奶奶这样用心的老太太会把亲手叠的锡纸元宝拿来焚烧以祭天灵。因此,关帝庙的朱门之外时常飘荡着翩跹的纸灰。这些纸灰从稠密的火舌中喷涌出来,如同从光明中剥离出来的黑蝴蝶。关帝庙的朱门之内没有灯火,但是门外的火光可以照见内殿的一隅,你可以看见那些生活在橱窗里的神像——若有似无,多少显得有些光怪陆离。

地上的祭祀工作完成了,便要开始天上的了。祠堂主管人会在晚上六点,放响礼炮以谢天地众神赐予人们的庇佑。六点,酉时,是农家人在酒足饭饱之后日落而息的时刻,是最具闲情的时刻。戏台子底下,倒也不像“迅哥儿”描述的那样,满河岸的乌毡帽和满河江乌篷船都来看戏,但林林总总的村民也确能把祠堂围得水泄不通。奇怪的是,尽管这些村民都是熟识了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朋友或亲戚,但是他们一见面,仍然有说不完的闲话和嗑不完的瓜子,如同他乡遇故知一般的热情。只有在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奶奶也可以像孩子一样有讲不完的话,合不拢的嘴,也只有在这时候,我才知道笑靥如花并不需要姣好的面容,而只需一颗澄清透明的心。

其实啊,作为七八岁的小孩,我哪里能听懂台上的人在唱些什么。真正吸引我的是那些与我年龄相仿的“野孩子”。我们总能很默契地趁奶奶不注意逃离人群。年龄稍大一点的譬如我舅舅(他长我三岁)就带领我们去祠堂门口买棉花糖、荧光棒。尤其是这荧光棒,它的艳丽总让我荒唐地想尝一尝里面的东西。我们当中有个胆子特别大的,我们都叫他董老鼠,因为他吃过各种奇怪的东西——蚂蚱、红笔墨、电池电解液……有些甚至连老鼠吃了都会立马殒命。他第一个切开荧光棒,一口咬了下去——自此以后我对荧光棒再也不抱任何憧憬。哈,这荒唐的时光让我觉得莫言笔下的吃煤经历也有了几分可信度。

我很喜欢钻到戏台子底下,从那里抬头看,会发现舞台的灯光透过木板间的罅隙时会变得五彩缤纷,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种现象叫衍射,我总以为是自己的眼睛与众不同!

直至深夜十一点,一曲终了,人却未散,大家都还浸淫在讨论演员、剧情的热情中。显然,他们火炬般的目光未觉疲惫。像《红楼梦》《五女拜寿》《女驸马》都是看了几十年的旧曲目,但是奶奶常说:“这看戏就像我看经书,常看常新。”(从萧山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等到他们聊得尽兴,已是三更的天了,奶奶这才慢悠悠地手脚轻盈地扶起我的曾祖母,也就是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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