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树德
童年的黄昏是恐怖的阴影,听母亲讲——狼爱在黄昏时下山抢食孩子。每当黄昏來临,我都会蜷缩在自家的门槛上,一边数着天空中一个个泛起的星辰,一边托起下巴张望着父母劳作回家的路,铃声近了,那是父亲牵着的老牛洒下的歌,此时的我再也不害怕狼來了,欢喜的奔向父亲,此时的母亲常是从撒麦籽的竹筐里掏岀几个红薯,吩咐我到池塘边洗干净做红薯干饭给我吃。锅台上的煤油灯常会被破门缝袭來的风吹灭,坐在锅洞外的我总爱拿起火钳,钳起明火将灯点亮。红薯干饭真甜,我一阵狼吞虎咽后便去院内抓萤火虫,我把抓來的萤火虫放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欢喜的把它放在锅台上吹熄了油灯让它省油。铲锅巴是我最贪婪的,我把大铁锅用铁锅铲铲得珰珰作响,此时的母亲常是高嚷着:"别把锅锭破啦"。说是迟,那时快,到我把锅再添上水时却破了底。俵大爷是父亲的老俵,他在锅厂里当差,为了第二天能吃上饭,父亲头顶着铁锅让他去帮补,我常爱跟在父亲的后面,踏着黄昏的路又悄悄地抓着一个个乱飞的萤火虫。
黄昏的小雨是迷人的,山雾常是笼罩起家门,每当此时,山雾常会让人迷了回家路。特别是上山找牛的乡亲,在山林里冒着细雨,寻找着难以识途归來的牛群,有时,村里人为了找回一头牛,轰动起全村的人打起火把把漫山遍野找个遍。那时牛是命根子,一头牛就是一家的家当,牛丢了就等于丢了全家的饭碗。那时的我常会跟着寻牛的队伍跑上深山,为了找回陈二爷家的那头公牛,那晚的雾很大,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公牛找到了,可陈二爷失踪了,村里人找了一夜,第二天却在鹰嘴山的峡谷里抬回了陈二爷的尸体。从此,村里的巫婆神汉传出谣言,说是黄昏时的雨雾是山里的狐狸精变的,说那狐狸精变成美女,雾便是它的裙纱,它专门在黄昏的雨里抖撒裙纱,让迷途的人成为它的美食。在道场上,巫婆神汉们说:"别看他的尸体还在,实际上陈二爷的血早被狐狸精喝光了,狐狸精这样做只是为了成仙,特别是童男子的血更有用"。吓得全村人集体牵着他们的孩子向鹰嘴山焚香下跪,祈求狐狸精不要再捕杀我们这些孩子。
在黄昏里我总是充满了恐惧,甚至害怕起黃昏的到來,每逢夜晚找牛时,父母常把我锁在屋里,生怕我的跟随会被狐狸精抢走,蜷缩在被窝里我常用被子捂着头,不敢岀声的恨那狐狸精,我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制造一把锋利的尖刀,去鹰嘴山为陈二爷报仇。梦乡里,经常梦见狐狸精向我扑來,吓得我总是一身冷汗。就在莫天的一个黄昏,狐狸精下山了,它闯进村子抓走了五娘家的母鸡,五爷用鱼叉拼命的追赶,最后将狐狸精叉死,望着满身是血的五爷,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知道打死了狐狸精自已会遭天谴,为了赎罪,他不得不请來了村里的巫婆神汉,为狐狸精进行了厚葬,并做了三天道场。曾记得那天的夜晩,那神汉在道场上把长鞭一甩,把一盆白酒泼向跪在地上的五爷,口中念念有词的说:"原谅五爷吧,我已用酒洗下了杀你的罪过......"
从此,狐狸精死了,村里人都敬佩起五爷的勇敢,每到黃昏时,村里人都爱围坐在门前讲着这古老的故亊,我不得不恨那巫婆神汉,把我们儿时的黄昏制造得如此恐怖,这些黄昏的记忆,常使我想起知识与愚昩间的笑谈。
曹树德,笔名远方、浪淘沙。1967年出生,河南省商城县人。1984年开始业余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农民日报》、《新民晚报》、《大河报》、<<大众散文>>.《法制日报》、《昆山日报》等报刊,著有散文集《笔耕乡土》巜故土之恋>>.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东莞创作基地特约作家,商城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商城县第八.九届政协委员,商城县企业家协会创建人.副会长,商城县工商联执委。河南程名建材有限公司董事长。
本文标题:傍晚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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