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在这里失去肆虐的威风。
“大成,你下来,我有话给你说。”村长在下面喊。
大成撩起搭沾满水泥点蓝工服肩头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看了一下表,冲着地面说:
“现在十一点四十了,再过二十分钟就吃饭了,啥事,这么急?”
旁边,?达成供料的小伙子黑娃,扮着鬼脸一笑,说:“大成叔,八成村长又给你和喜娃妈当通信员,社会发展到啥地步了,你们还这么封建?”
“去去去,我俩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不像你年轻娃有热恋期。”
黑娃眯缝着笑眼,说:“你没有热恋期?哄鬼去吧!自从村长撮合你和喜娃妈的事来,你看你一天乐呵呵样,干活一点没有乏的感觉。休息时,你还给人家喜娃家算账,还账多少钱,给喜娃盖房娶媳妇得用多少钱,看你这个样,八成和喜娃在一个被窝睡过!”
大成佯装生气地举起瓦刀,绷着脸说了句:“我给你这嘴来一瓦刀,看你还敢糟蹋叔不?”话音未落,大成自己倒先笑了。美文
“你俩干啥?”村长又喊,“大成你快点。”
大成来到地面,盯着村长紧锁的眉头,顿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大成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喜娃……”他语塞了。
村长长叹一声:“嗨,女人家豌豆心!”
“喜娃他妈不同意我和她的事?”大成急切地问。
村长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着烟,若有所思:“你俩这事提起快两月了,喜娃她妈还是没给个结论。”
“我也听说二婚比头婚人难,双方都考虑的多,变的复杂了。”
村长点了点头,小声说:“刚才我听五组长说,赛神仙这一段经常往喜娃家跑,又托人给他说喜娃妈。”
“赛神仙是个啥东西,一天骑个摩托卖假药捉神弄鬼,在外面骗钱财,老婆死了十一年,整天想拌老婆,人家一打听就完蛋了!他人品也不行,当年喜娃妈结婚那年,他晚上跑到喜娃家,被喜娃他爸一棍打翻到成丈高的塄下,动不了了。”
村长摆了摆,急切地说:“闲话不说了,我接个政府电话,要村主任下午两点赶到乡政府集中去县上参加村主任培训会,要不是这事,我现在都可以见喜娃妈问个究竟。赛神仙一辈子就凭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我怕喜娃妈经不住,所以,你赶快去她家一趟,晚上电话给我汇报!”
“好!”
大成匆忙摘下安全帽,在水龙头下洗罢脸,说了句:“我走了”就拐到街道。村长随后也跑了几步,喊:
“把你脏衣服换了,你吃完饭再去!”
“我就是个干建筑的大工,喜娃妈不是不知道!”大成转过头说着,依然向前跑着。
大成脚步不由慢了,脑子里一个劲问:“不见喜娃妈回话,难道她真的看上赛神仙了?”
大成本能地摇了摇头。难道喜娃不同意?想着,走着,竟撞到一个人身上。
“你睁着眼睛往人身上碰,我的白绸短袖叫你弄脏了!”
啊,是赛神仙!眼前这个人五十多岁,光头,瘦长脸鹰嘴鼻,小圆眼,蓝底白花的短裤,手里一个大折扇不停地煽着。他上下打量着大成,讥笑,说:
“大成,你找喜娃妈?从五官看,你就是下苦的胚子,她跟你能享福?”
大成冷笑,说:“你能行?你也不爬在尿罐上照照自己这个猴模样子?”
赛神仙厚颜道:“我这甲字型脸比你有福,喜娃妈也知道!”说着,从短袖口袋摸出一块叠的四方四正一块红纸,他展开红纸伸到大成面前,红纸背面写着喜娃收到赛神仙一万元。
大成脑子嗡一下,眼前一切变得茫然。
“嘿嘿嘿,看到了吧?”赛神仙得意晃动着小脑袋,我给你大成说实话,我当年就看上喜娃妈!我俩脸型差不多,胖瘦相称,有夫妻相!”
“你还提你当年呢?放到我不抹脖子也上吊了,把先人都丢尽了!”大成声音大得惊飞了树上一只山雀。
赛神仙慢慢叠好红纸收条,放回口袋,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大成。
“大成,你今唾在我脸上我都不发火,因为你输了,牛没劲胡拽呢,人没理胡说呢,我不计较。”赛神仙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不断地吐着烟圈。“你个大工你对社会能看透几分?现在社会有钱就是爷,有钱啥都能办去。过去农村人说‘寡妇到门前得个老牛钱’你不知道?”
大成接了一句:“喜娃他妈不是爱钱的人”
“哈哈哈,她不爱钱,却急需人民币!”赛神仙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喜娃他爸看病送埋,盖房,给已经三十岁的喜娃订婚娶媳妇,没有二、三十万下不了台!你能完成?”
“我能!”大成吼了一声,径直向街道西头跑去。
喜娃妈五十三岁比大成小两岁,整齐的齐耳的灰白短发,瘦削的脸庞黄中透白,细眉,圆眼,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夏装,显得淑静,沉稳。她站在门口望着街道,当大成出现在她的视野时,这双忧郁的眼睛变得热烈了,急忙去迎接大成,说:
“村长给我打电话说你走了快半个小时了,你咋才来?”
大成皱着眉头,忐忑不安地上下端详着喜娃妈,嘴唇动了动刚说了句“我”眼前变得白茫茫一片了。
喜娃妈急切地:“发生了啥事,你落泪了?”
大成揉了揉眼睛,委屈地说:“我刚碰上赛神仙了,他还拿了那个红纸收条……”
喜娃妈“噢”了一声,说“那次他听说喜娃还贷款到俺屋来拿了一万,我不在屋,喜娃把钱收了。他从口袋掏出一张红纸让喜娃写收条。后来托着三四个人来俺屋说媒,后天喜娃从舅家回来就把那一万元还给他!”
大成脸上浮出笑容,低声问:“咱俩的事……”
“半月后村长回来了……”喜娃妈妩媚地一笑。
“他回来能咋?”大成急火火地问。
“他回来,咱就去领结婚证,省得赛神仙懵乱人!”
倏地,大成搂住喜娃妈的脖子,在她的额头上,脸上,狂吻起来。
喜娃妈惊恐地推着大成,就是推不开,突然叫了一声:“喜娃到你身后了!”
大成触电般松开了喜娃妈,忙转过身。身后并没有一个人影。
“你咋哄人呢?”大成佯装生气地。
喜娃妈咯咯的笑声,引来树上知了的欢叫声。
本文标题:勤和兴家顿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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