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卫新河于我,有着远远近近无数的陪伴,她像我一位忠实的老朋友,又像一位慈祥亲切的长辈,静静地守护着我。
漳卫新河不是她的本名,她的前身是古黄河河道-----四女寺减河,一个忧伤又包含传说的名字。新中国成立后,作为治理海河的伟大工程之一,进行了大规模治理,1971年竣工后更名漳卫新河。
想当年治理海河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战斗,每到冬季农闲时,各村的劳动力就被召集起来,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劳动中。河床上红旗招展,口号声震天,小推车飞跑,军用帆布搭的帐篷,是民工们休息吃饭的简易场所。就是这几架帐篷,勾引着我们小孩子身上饥饿的馋虫。
我们是慕名来乞食的,工地伙房里蒸的小窝头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美味。我们迈着小小的脚,跋涉而来。用跋涉这个词,是因为腿短脚小,实在不是因为距离远,粗略估计也就只有二里地吧。
我们这群像叫花子一样的孩子结伴而来,扒在伙房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等着撤下来的剩余的残破不全的窝头、饼子。大师傅会慷慨地把它们施舍给我们这群望着窝头垂涎欲滴的娃娃,我们就像得了莫大的犒赏,细细咀嚼来之不易的美味。说是犒赏,主要是犒赏那双可怜的小脚,寒冷的冬季,开了花的棉鞋,裸露着的脚指头,也抵挡不了窝头的诱惑。
河床上的风景不在我们的关心之列,只记得口号声洪亮,小车满天飞。
我对漳卫新河最初的记忆藏在一个个美味的窝头里。
后来的后来,上高中了。漳卫新河、河床上的麦田、守卫河道的大坝这一组美妙的风景,成了我们青春的娱乐园,就像红楼梦里的大观园。青春是花,漳卫新河是守护青春的花园。傍晚,领上晚饭,一个小米面的窝头,走出校园,爬上大坝,下坡。一望无际的河床上,郁郁葱葱的麦苗,刚刚吐穗的麦子,麦秆儿极其柔软,随风波浪式的起伏,倒向东来倒向西“恰似十五女儿腰”,尖尖的麦芒兴奋地抖动着,唱着欢快的歌。我们就在麦埂上穿行,或找一块空地,坐下来,谈心聊天嬉戏。土地松软得很,有时候也会情不自禁地打个滚。美妙轻松的晚饭时光总是太短暂,往回走的时候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心情也没有来时那么欢快了。
一年四季,河床变换着风景,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不变的是我们少年的心和密集又朦胧的心事。
下了晚自习,沿着大坝走回家,又是一段激动人心的轻松时刻。
大坝,被高高地垒起,坝的两边种满了树,中间是一条平坦、笔直的硬土路,那是我记忆中最高级的路了。
晚上走在大坝上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再炎热的天气,大坝上也凉爽宜人,微风吹拂。天上的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皎洁的光辉洒满大地,温柔地看着我们这群晚归的学子,路旁的小树在柔和的风里轻轻地摇头摆脑,远处漳卫新河的水啊,明亮明亮的,宛如一条玉带,蜿蜒曲折,自由波动,仿佛天上的银河下凡人间。
本文标题:淌过我生命的那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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