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小小年纪的父亲放弃学业扛起扁担学着大人一起去挑土搞集体建设,从此开始了他的扁担生涯,姐姐和我的相继出生,更增加了家庭的贫寒,没有一技之长的父亲带着我,学着家附近的其他人烧窑卖炭维持生活支出。 那时的父亲年轻气盛,宽厚的竹扁担扁担总是弯弯的像要在父亲的肩头折断,父亲脚步轻快,黝黑的面庞上爬满了汗珠,隆冬腊月的季节衣衫每每透湿一片,小小的我坐在父亲破旧的衣服上,面前是父亲为我燃起的一个小火炉,因为怕我烫着,父亲灭了明火,只剩下火热的炭灰,里面还有正烤着的红薯,我扒拉着红薯,看着那弯曲的扁担中间的背影忽近忽远,扁担摇晃在我的眼前也摇晃进我的梦中……
窑洞筑好了,父亲开始将准备好的炭木用扁担一扎一扎的从山顶挑下来放进窑洞里,依旧是扁担弯弯挥汗如雨,我跟在父亲的后面,听着父亲给我讲他小时候的故事,粗糙的扁担慢慢在父亲的肩头磨的光溜,在冬阳下亮亮的发着光,父亲永远都是微笑着,但从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里,我知道了父亲正在虚耗他的体力,而我也开始慢慢领悟到那个叫“贫穷”的词的含义。
一次跟妈妈闹别扭,我负气在铺满厚厚积雪的山道上快行,一不小心摔跤扭伤了脚,忍着疼我执拗的不吭一声,看着我红肿的脚踝,还没有吃过午饭的父亲默默的很快整理出一百多斤的炭,拿过扁担扛在肩头,因为负重前行,积雪没膝,父亲走不快,父亲肩头那只厚重的扁担在皑皑白雪中更加色彩鲜明起来,映衬着他羸弱的身影歪歪扭扭……
天黑了,父亲回来了,怀里是宽重的扁担,手里拿着一盒药,瞬间我明白了,原来父亲是挑炭卖钱换药去了,父亲端来一盆水,用热毛巾捂着我的脚踝,看着父亲高高挽起的裤腿上的泥水还有衣服上的泥巴,父亲定是摔了许多跤吧,我的眼睛渐渐模糊,我家有个卖炭翁,姐姐小时候的作文用的多么贴切。
上学后,在家的时间就不多了,那时候入学的桌椅是要自制并由家长送孩子报名的时候带到学校去的,每个开学的日子,无论刮风下雨下雪,父亲都会用扁担挑着我的课桌椅和被子书包,翻山越岭走半个上午将我送到镇上的学校,有的时候,会碰到其他同学的家长,一样的行头,各种各样的扁担,前面挂着桌子凳子,后面挂着被子书包,这样的队伍越走越长,沉沉的重量挂在家长的肩头,大人们聊着各家的家事,小孩们聊着各班的乐事,回来的时候父亲的扁担上多半会多出一块猪肉或者其他肉食,第二天我就要上学了,那天晚上是惯常的吃肉补身体时间。
高中大学,无论读到哪里,父亲肩头的扁担都跟到哪里,我渐渐长大,父亲肩头的重量渐渐轻了,一个皮箱就能装下我要的东西,但父亲从来没忘了带扁担,他已经习惯了用扁担来帮我挑一些东西,即使不是炭,不是课桌书包,他也会挑着其他的他和母亲帮我准备的的吃食杂物。
扁担换了一根又一根,父亲的背也开始佝偻起来,他时常会幸福的说,这是他陪孩子长大的痕迹。
是啊,这是我跟姐姐送给他的岁月痕迹,即使时常扁担上挂着的重物超出了他的体重许多,即使贫寒的日子过于辛苦,他都默默咬牙,在交通不发达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他用一根根扁担撑起了我们一家的生活,没有让女儿们借过一分的助学贷款,也没有让家庭背过一分的外债,他终是用扁担上的付出换来了一家人的衣食充足和女儿们的未来前途,他该是得意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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