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朦胧中少年的我,尚在乡下寄读幼小。严寒笼罩下的乡村,万物肃杀,了无生机。在夕阳西下,小河淌水的古老石板桥头,我孤立于寒风中,颔首翘望城里放工回家陪我过节的娘亲。那种场景至今历历在目,那种心情悄然而至、难以诉说。如今仍萦缭和感动着我而难以释怀!那不仅仅是汤圆的味道,而是小儿思亲刻骨铭心的印记,是满满的家的温暖。
稍大点,回到母亲身边,並在城里读书。对冬至节的感受深了,常见母亲操持家务忙碌的身影,年节一到更是辛苦。母亲做的汤圆真好,汤水清清的,一碗四个雪白滚烫的汤圆飘浮着,看着都令人眼馋的。肉糜汤圆虽鲜香,但我更爱萝卜馅的,它有猪板油的浓香和油渣的焦香。那个唾涎欲滴的,喜形于色都挂在小脸蛋上。冬至汤圆的美味鲜香,至今口有余津,令人难忘。而家的温馨,母亲的疼爱更是耿耿于怀,永世不忘的。少儿总是天真烂漫的,也充满了幻想。总抱怨时光迟迟,总希望自己长大成为伟岸的青年郎,能助母亲一臂之力,更能以勇武去呵护渐渐老迈的母亲!
我的成年礼是广阔天地!如蜡炬燃烧自己年轻的躯体,都照不亮世界。寒冬里的冬至,正是我以赤诚的胸膛修理地球之时。年节不是我的专利,也没了暖心的慰籍。汤圆的味道成了口水的记忆,家的温暖化不开心头的寒意。每年都是伤逝年,每月都是寒月节,每日都是度日如年!有尊严的活着竟成为一种奢侈。唯一记得过了冬至,离回家的时间近了,心中充满了期盼,倒数着剩余的难捱的日子。如今的艰难困苦,忍辱负重!不正是为了那个望眼欲穿而朝思暮想的家吗?冬天终将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春天果真来到了人间,我们获得了重生!都老大不小的,来不及去责怪磋砣岁月,赶紧婚娶成家,育雏养儿,过起了三人世界。而母亲一如既往的操持忙碌,为了这个大家。逢年过节都是她忙碌的身影,操不完的心啊,一大家子的琐事压得她背微驼了,人消瘦了,青丝渐变花白。岁月的磨砺下,母亲憔悴了,生活的重压下,母亲真的老了,再也不见我少时的漂亮朝气的母亲,更不见她年轻时的风韵。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面容,消瘦的身架,微驼的背,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感激,噙满的泪水是对妈妈养育和付出的情感的宣泄!
天道有常,人生无常!母亲垮了,垮在寒冬腊月里。从此以后!寻医问药,遍求良方,然而母亲病势日重而渐入膏肓,良医良药已回天乏术。几年的光景,早已拖成形同枯槁,沉疴难扶而一病呜乎了,哀哉,痛哉!一筹莫展的我,浑浑噩噩几年中寝食难安,心中的悲悯唯有天知。一直生活在阴影中的我,直到娘亲离去多年后才得以缓解。中年人的苦恼啊!而年节中的妈妈的味道,随了妈妈的罹患早已消失了。后来的我接手了过年节的习俗,继承了家庭团圆的美味和馨香。但具体操持已由我爱人一手打理。但已不是我妈妈的味道,也重复不了当时的场景的况味,渐行渐远了。现在是小家的爱意深沉,但味道已成了女儿的妈妈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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