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大亮了,但是太阳没有出来,天底下是一片灰蒙苍茫。一路上看到的依然是沙漠砾石一望无际。这时天气愈加寒冷起来。这种感觉,随着列车西去愈加强烈。再过10来分钟,车上的人纷纷嚷叫天冷了。我们从炎热的南方过来,这时尤其对寒冷敏感,赶紧爬上铺位,加穿毛衣毛裤和棉袜子。想起4月16日在西安时,还觉得比南宁还要热,今日一出嘉峪关,气候变化竟如此之大。不久,我们的脚趾头已被冻得生疼。?
中午吃了火车上的盒饭,然后前前后后走动一会儿,时间已是中午11左右,妻子因为困顿已爬上铺位睡去了,我此时极易触景生情,因而还没有睡意,便坐在窗前默想。?
车厢内偶尔有不少旅客的笑声和喧哗,每一次大声地响起,都会使我的思维从沉湎中清醒和明白过来。是呀,我们正在西驰伊犁,快要回到妻子久别的故乡。按照妻子一路上的唠叨,故乡的草原可绿?故乡的天山可在下大雪?故乡,我们对您太熟悉也早已很陌生。?
这时只觉视野中一马平川,细看车窗外,真的就像岑参说的“平沙莽莽黄入天”,几乎看不见一点儿绿色,大地一片鸿蒙,除了荒凉还是荒凉,真有一种万古苍茫之感。由于过长时间望向窗外的单色调,目光疲惫起链,一股愈来愈强烈的孤独感和压抑感渐渐袭来,只好闭上眼睛。如果偶尔睁开眼睛,可以看到沙漠上还残留着一些古老残缺的围墙,也许这里应该是古战场。?
再往前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依然是荒漠无边,没见到一棵树,连一只飞鸟也看不见。偶尔也看到一丛丛呈现圆形分布的已经枯黄的草丝,在沙漠上顽强地趴着。已经醒来的妻子已坐到我对面,告诉我说,那就是骆驼刺。?
一路上还看到很多处干涸的河床,还有一片片盐渍地,按这样的地质特点分析,这里除了生长着一丛丛骆驼刺,应该是什么都不能生的不毛之地。?
列车继续西行。沿路两边偶尔可以见到三五个穿棉大衣的行人,扛着农具,看样子应为农民,因为正起风沙,所以他们均戴口罩、围巾、棉帽子。也偶尔有田野上刚刚泛青的麦苗与黄土相辉映,但很少看到羊群。相距一二公里路边还有用夯土筑起的小杂货铺。?
不知走了多久,这时列车在一个偏僻的小站上停了下来。窗外有一个很特别的景象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到从两边纵横交错的黄土路上飞跑过来许多农民,手里提着水壶,操着方言哇哇喊叫着,向列车走来。妻子告诉我,那是在卖水哩。原来出了兰州后,沿途都是有名的干旱区,特别是从嘉峪关到新疆边境的几百公里路段,是兰新线上最为荒凉的一段。此处河西走廊将到尽头,有资料介绍说这里是中国的旱极,也是世界的旱极,降水几乎为零(不足10毫米)。逢上大旱季节,沿线车站有时无法给列车加注饮用水。因此,这一带的农民便找到了一条挣几个钱的路子,就是每天烧几壶开水拿到停靠的火车下叫卖。那天我一路看过去,发现这方法挣钱也不易,车上的大部分乘客都备有矿泉水,我们也备有五六瓶,尽管列车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水供应,但下车买水的旅客并不多,多数旅客或睡觉或谈笑,有的甚至正在座位上一边喝矿泉水一边悠闲地看着窗外卖水的农民。据说车外的农民一杯水收伍毛一块钱不等。倒是那些又提开水壶又提满篮苹果叫卖的农民,有机会多卖了几个苹果。
?晚上21点40分列车到达敦煌站。到了敦煌就是到了飞天的故乡,真想留在这里看看世界有名的藏经洞,可惜回伊犁的心情更紧迫,只好作罢。?
21点46分列车从敦煌开出,一些旅客已睡了,但是我们还睡不着,坐在窗前,看着天边大漠戈壁,在夜色中是那样朦胧幽远,深蓝的天幕上好像还闪烁着几颗星星,望上去显得更加寂寥,一种苍茫的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沁进内心,一下子就牵出游子的缕缕乡愁,不知不觉中,我想起了一首西部民歌:
本文标题:喊一声春风快过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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