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杉洋镇往北3公里,车辆行驶了10多分钟,一转弯,狮岩山下绿意包围中的蝉林祠送给我们一个美丽的笑脸。我们从喧嚣中挣脱出来,投入了它的怀抱,回归的感觉油然而生,身心无限舒展。
无论是做一朵花还是一片叶子,在这样的山间,都是一件喜悦的事情。
苏东坡说:“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就是主人。”倘若没有闲适的心情,便很难成为江山风月的主人。
于是,我在古蓝田的大地上行走,如同真正游手好闲的闲人。
然后,觐见蓝田。
一
以青石铺设,宽达二米的驿道上,还残留着古老的气息。
这样的古道也经历了唐风宋雨吗?我四望,眼前飞舞着太多的陈年旧事,空中飘来一阵古典的声音。
这官道,马车辚辚,驮过达官贵人,过着纶巾文士,彩轿翩翩,托过红粉佳丽,颠过二八娇娃……如今,风流云散,声息全无,富贵与香艳都湮入了岁月的风尘。
逶迤于丛山峻岭间的古道古意绵绵,它西连屏南、古田,东接宁德。在这条道上走过的,更多的是无数以长途挑货担贩运货物为生的“挑担客”。他们拄着杖,擦着汗,扁担头上搭着磨损厉害的草鞋。行进在这黝黑的驿道,他们的脚步和从面颊上坠落的汗珠重如响锤。在他们的汗流浃背间,许多古田、屏南的茶叶、红曲源源不断地途经古道输往了宁德等地,换回的是飘荡着海风腥味的虾米带鱼泥螺螃蟹跳跳鱼,还有那两分钱一碗烂乎乎的“鲜苗”,用来蘸刚刚蒸熟的芋头,吃得收工回来的汉子和放学回来的孩子满头大汗口舌留香……
站在空旷的原野,心灵的风筝开始放飞,望着没有家的云,还有天云深处传来的骊歌,我在静默中沉思。从这里眺望莽莽远山,有一群羊从山坡上慢慢走过,去不远处的草地上觅食。雨打风吹过后,这里已没有过多的人迹,没有过多的嘈杂。于是,那些不可知的往事被幻化,演绎,尽管这对它来说毫无意义。我知道,在许多个暮色垂临的时刻,在这条道上,有人先于别人赶到前面的驿站或者客栈。而今,先行者也好,后来者也罢,他们成为了风中的粉末,夹在泛青的草色里,掩盖在哪一掊黄色泥土下。幸好,那一幕幕场景被历史凝固下来,在古道上永存,也在我等后来者的文学意境里永存。
慢慢地走,用脚板丈量脚下的青石路。我从这里眺望人类最后寂寞的居所。不管我们拥有什么,拥有多少,拥有多久,最终,都从我们的手心滑落,还给了大地。
我也在山谷里沐浴艳丽的阳光,领略着有尘的清风,将它们化成我身体里的一个细胞。我还欣赏着那叫做杜鹃的夺人眼目的花朵,想象它们在泥土中吸收养分向前延伸的姿态。千年古道旁,最抢眼的就是这满山的红杜鹃。它含笑绽放,然后它将很快地凋谢。它还会有重开的那天,这一天,并不遥远,就在明年的某一天。而我们,只能看它一年,两年,三年……然后,在老得走不动了,就只能在暮年飘忽的岁月里,想象它和自己都曾有过的芬芳和美丽。
我想,是走过这条路上的所有人的人生履历、爱情、美丽,被峡谷里的山风一点点剥蚀后,才成了这久久不灭的山中精灵,红色精灵,在恒久的寂静中朝后来者微笑。那种微笑中的寂寞如影如随,让每个走过红杜鹃身旁那条古道的人们都挥洒不开。
而我,将很快回到红尘中去,留下这古驿道继续沉思。
二
我躺在蝉林祠里的农家山庄里,听寂寂的山音,久久不能入眠。
明早的窗外,据说会有超过一百种的鸟儿同时在晨曦里放声歌唱。
一百种鸟儿,一百种精灵,一百种精灵的歌唱欢鸣,那,将是怎么样的一种自然界的盛典?
在清新的风里,在煦暖的阳光里,我如约站在了清晨的狮岩山前。
这是四月,一年中繁花似锦的季节。
山色苍郁,空蒙,灵秀。那繁茂的树林里果然有许多种鸟在鸣叫。细细听,那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多种声部里,怕是真藏着超过一百种鸟儿的欢叫。
本文标题:觐蓝田身心无限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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