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中国妇女报
大红花轿岁月里晃悠/晃走春光晃来了金秋/万千青丝转眼中白首/多少回梦里又掀起那红盖头/古典的爱情是一坛酒/时间越长味道越醇厚/古典的爱情是一支歌/轻轻一唱就陶醉在那心里头……
刘诗良
今年,是90岁的父亲、93岁的母亲成婚73周年。70余年的婚姻,一句白首偕老不足以形容他们跋涉的万水千山。从青丝红颜到苍苍白发,年届九旬的父母,用他们一路的互谅互爱、相扶相持,诠释了一种相濡以沫、行胜于言的古典爱情。
1949年的一个黄昏,一顶两人抬的大红花轿,晃悠在江西广丰少阳石亭通往大石十字垄的乡野小道上,攀山越岭,迤逦而行。
“汗金老实,是刘家唯一的男丁,起码不会被抓壮丁,不会妻离子散了。”刚迎来解放、心有余悸的外公吧嗒一口旱烟,盯着外婆清瘦白皙的脸,朝天空呼出一个圆圆的烟圈,望着远去的花轿,像卸下了一桩沉重的心事。
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母亲,那时刚刚20岁,新婚当天才第一次见到父亲。她对新生活一无所知,而又满怀憧憬。
然而等待母亲的却是各种波折。年轻力壮的父亲常年下田入地,27岁时左脚踝被田地里的毒气侵入,烂开一个小洞,医生看了,土方偏方用遍了,溃烂没痊愈,脚筋烂断了,落下残疾。母亲看着一瘸一拐的父亲,默默承受着生活更多的重量。
母亲生育了8个孩子。我曾经问过母亲:你们没有感情基础,又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你们没想过分开吗?母亲用正纳着鞋底的手指头点着我的脑门嗔怪道:我们光顾着自己分开,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办?喝西北风、睡猪圈去呀?
我的父母就是这样,他们始终牢记婚姻的责任,关顾着这个家庭,爱护着一群子女。父亲从年头到年尾,每天总是天不亮就出发,围着田地转,不到天擦黑舍不得归家。母亲从白天到晚上,忙完灶台忙庭院,总是起得早睡得晚。
他们没有卿卿我我的举动,只有默默关怀的心意。用饭了,父亲还没从田地回来,母亲会叮嘱我们,别把菜抢光了,要多给父亲留些;收工太迟了,母亲会打发我们小孩去田地里催催;农忙时节,活儿多人累,母亲总会为父亲蒸碗糯米饭卧鸡蛋、桂圆蒸蛋或腊肉炖蛋之类的好菜,补充营养;逢年过节或上门做客,母亲会为没有一件像样衣裳的父亲操心;上街回得晚了,她也会唠叨今天咋还没着家呢……寡言少语的父亲,有时从集市里挑回种子、化肥等农资的同时,顺带捎回一斤猪肉、一尾鱼或一两斤水果,交给母亲,屋子里便漾满浓浓的亲情味道。
女儿一个个嫁了,儿子一个个娶了,父母年纪也越来越大。兄长们一年到头大多外出谋生,孙子孙女们便被一个个扔给年迈的父母照看。他们就像当初抚养自己的儿女一样,为孙子孙女烧饭、洗衣,牵挂他们的喜怒哀乐和健康平安。
母亲有过想逃离烦闷的时候。1995年一个春日,母亲只身一人,提着小包裹,找到我工作的乡村中学。那会儿我正备战一场入城考试,整天埋在书堆里。才住了一晚,母亲第二天便收拾了包裹要回家。我送她到校门口的老樟树下,母亲停下脚步,说,这次心里不痛快,原想在你这儿避几天的,你这么忙,妈就不打扰你了。话毕,转身就走。母亲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我看不见母亲的表情,但校门口那一株老樟树树皮龟裂、枝叶繁茂、一片荫凉,一直在记忆里葱郁。
我的老父亲老母亲,他们的乡村爱情,没有一点点玫瑰红酒般的浪漫激情,而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的沉甸甸的责任。再多的苦咽得下,再大的难扛得了,再长的路一起走,只为追求一大家人的幸福。
70余年了,他们并非青梅竹马,但为了一整个家,为了满堂儿孙,一旦相遇,就是一生,这就是《古典的爱情》吧:大红花轿岁月里晃悠/晃走春光晃来了金秋/万千青丝转眼中白首/多少回梦里又掀起那红盖头/古典的爱情是一坛酒/时间越长味道越醇厚/古典的爱情是一支歌/轻轻一唱就陶醉在那心里头……
本文标题:父亲母亲的“古典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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