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得很停匀,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宴会中总是有人簇拥着你登上座,你自然明白这是离入祠堂之日已不太远。上下台阶的时候常有人在你肘腋处狠狠的搀扶一把,这是提醒你,你已到达了杖乡杖国的高龄,怕你一跤跌下去,摔成好几截。黄口小....
沙土是桧木心的那种橙红,干净、清爽,每一片土都用海浪镶了边--好宽好白的精工花边,一座一座环起来足足有六十四个岛,个个都上了阳光的釉,然后就把自己亮在蓝天蓝海之间(那种坦率得毫无城府的蓝),像亮出一把得意而漂亮的牌。 我渴望它,已经很久了。....
“岁朝清供”是中国画家爱画的画题。明清以后画这个题目的尤其多。任伯年就画过不少幅。画里画的、实际生活里供的,无非是这几样:天竹果、腊梅花、水仙。有时为了填补空白,画里加两个香橼。“橼”谐音圆,取其吉利。水仙、腊梅、天竹,是取其颜色鲜丽。隆....
金铮有个习惯,常常会半夜三更给你打电话,这曾经令我很恼火,我在电话里说他:你又在喝酒了?但金铮去世后,我总觉得他没有死,说不定哪个半夜就会打来电话的。然而,我们再也收不到这样的电话了,甚至生活中也难见到那么可爱的喝酒,那样让你又恨又爱的朋....
好读书就得受穷。心用在书上,便不投机将广东的服装贩到本市来赚个大价,也不取巧在市东买下肉鸡针注了盐水卖到市西;车架后不会带单位几根铁条几块木板回来做做沙发,饭盒里也不捎工地上的水泥来家修个浴池。钱就是那几张没奖金的工资,还得抠着买涨了价的....
有些图画是我永远忘不了的,其中只有一张是名画,果庚①的《永远不再》。一个夏威夷女人一裸一体躺在沙发上,静静所著门外的一男一女一路说着话走过去;门外的玫瑰红的夕照里的春天,雾一般地往上喷,有升华的感觉,而对于这健壮的,至多不过三十来岁的女人....
三年前在美国新闻周刊上看到这样的一条新闻: “且来享受醇酒妇人,尽情欢笑; 明天再喝苏打水,听人讲道。” 这是英国诗人拜伦(1788—1824)的诗句,据说他不仅这样劝别人,他自己也彻底接受了他自己的劝告。他和无数的情人缱绻,包括他自己的异母所生的妹....
有些人,他们的姓氏我已遗忘,他们的脸却恒常浮着--像晴空,在整个雨季中我们不见它,却清晰地记得它。 那一年,我读小学二年级,有一个女老师--我连她的脸都记不起来了,但好像觉得她是很美的(有哪一个小学生心目中的老师不美呢?)也恍惚记得她身上那片不....
一篮子爱 投资专家劝喻投资者,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分散投资,避过全盘失败。 但感情,却无法不冒险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果能够分散,那的确只是投资,而不是爱。 每个人其实都是为了某一种自知或不自知的原因而爱人。 有人渴望得到关怀…… 有人渴....
——评郭绍虞编著的《语文通论》与《学文示例》 (开明书店版)这两部书出版虽然已经有好几年,但是抗战结束后我们才见到前一部书和后一部书的下册,所以还算是新书。 《语文通论》收集关于语文的文章九篇,著者当作《学文示例》的序。《学文示例》虽然题为“....
①丰子恺的漫画集。 子恺兄: 知道你的漫画将出版,正中下怀,满心欢喜。 你总该记得,有一个黄昏,白马湖上的黄昏,在你那间天花板要压到头上来的,一颗骰子似的客厅里,你和我读着竹久梦二的漫画集。你告诉我那篇序做得有趣,并将其大意译给我听。我对于画....
我为什么离开武汉 去年年底到了汉口。不想马上离开,也并不一定想住下。流亡者除了要跟着国旗走的决定而外,很难再有什么非这样或那样不可的主张。在汉口住了几日,长沙的友人便来信相约,可是在武昌华中大学的友人更是近水楼台,把我拉到他们的宿舍去。住了....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 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
前年冬天,母亲告诉我,家乡的老屋无论如何必须卖掉了。全家兄弟姐妹中,我是最反对卖屋的一个,为着一种说不清的理由。而母亲的理由却说得无可辩驳:“几十年没人住,再不卖就要坍了。你对老屋有情分,索性这次就去住几天吧,给它告个别。” 我家老屋是一栋....
代沟是翻译过来的一个比较新的名词,但这个东西是我们古已有之的。自从人有老少之分,老一代与少一代之间就有一道沟,可能是难以飞渡的深沟天堑,也可能是一步迈过的小渎阴沟,总之是其间有个界限。沟这边的人看沟那边的人不顺眼,沟那边的人看沟这边的人不....
偶记前天在庭树下看见的一件事有一只小鸟,它的巢搭在最高的枝子上,它的毛羽还未曾丰满,不能远飞;每日只在巢里啁啾着,和两只老鸟说着话儿, 它们都觉得非常的 快乐 。 这一天早晨,它醒了。那两只老鸟都觅食去了。它探出头来一望,看见那灿烂的 阳光 ,....
我去参观一位玉石收藏家的收藏,他一直说自己收藏的玉石多么名贵、多么珍宝,甚至说玉石是有生命、有磁场,有的会降灾治病,有的会除灾免祸,说得那玉石像是神明一样。 他甚至说:“人的生命和玉石比起来是太渺....
敌机的轰炸是可怕的,也是可恨的;但是也未尝不是可喜的。轰炸使得每一个中国人,凭他在那个角落儿里,都认识了咱们的敌人;这是第一回,每一个中国人都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民族,有了一个国家。从前军阀混战,只是他们打他们的。那时候在前方或在巷战中,自然也....
我一向是对于年纪大一点的人感到亲切,对于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人稍微有点看不起,对于小孩则是尊重与恐惧,完全敬而远之。倒不是因这“后生可畏”。多半他们长大成人之后也都是很平凡的,还不如我们这一代也说不定。 小孩是从生命的泉源里分出来的一点新的力....
女记者李缅第一次到矿山。 他们这个“部级”公司的总经理要到最偏远的基层去,作为行业报纸,要大张旗鼓地宣传。李缅先到后,京城情况有变,总经理要三天后才来。 在这山清水秀人不知鬼不晓的地方呆三天,对于在城里泡酥了的李缅,真是快活事。 清早,她被像....
我不喜欢一个苦孩求学的故事。家庭十分困难,父亲逝去,弟妹嗷嗷待哺,可他大学毕业后,还要坚持读研究生,母亲只有去卖血……我以为那是一个自私的学子。求学的路很漫长,一生一世的事业,何必太在意几年蹉跎?况且这时间的分分秒秒都苦涩无比,需用母亲的....
总有一厢情愿 两情相悦和一厢情愿之间,也许没有绝对矛盾,即使两情相悦,也有一厢情愿的时刻。富商后人争产案中,妾侍叙述当日丈夫续弦时没有知会她,是因为“他怕我不高兴....
你给我多少分 一位世伯问他的女儿:“你给爸爸多少分数?” 她答:“八十分。” 世伯十分欢喜,他一直以为他顶多只能得六十五分,所以不敢问,忍不住问了知道答案,喜出望外。 女人问男人:“做为一个太太,你给多少分?” 男人说:“给你九十八分。”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