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些日子吧,我邀了几个熟朋友,在雪香斋给握青送行。雪香斋以绍酒著名。这几个人多半是浙江人,握青也是的,而又有一两个是酒徒,所以便拣了这地方。说到酒,莲花白太腻,白干太烈;一是北方的佳人,一是关西的大汉,都不宜于浅斟低酌。只....
入会誓词 我是文艺界中的一名小卒,十几年来日日操练在书桌上与小凳之间,笔是枪,把热血洒在纸上。可以自傲的地方,只是我的勤苦;小卒心中没有大将的韬略,可是小卒该作的一切,我确是作到了。以前如是,现在如是,希望将来也如是。在我入墓的那一天,我愿....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
9月8号那天,我甚至没有见到他。老同学们推选我给他献花,我捧着花,把轮椅摇到最近舞台的角落里。然后就听人说他来了,但当我回头朝他的座位上张望时,他已经倒下去了。 他曾经这样倒下去不知有多少回了,每一回他都能挣扎着起来,因到他所热爱的学生和音乐....
一个多月前,我还在北京,听人讲起一位艺术家的事情,我记得其中一个故事是讲艺术家和狗的。据说艺术家住在一个不太大的城市里,隔壁人家养了小狗,它和艺术家相处很好,艺术家常常用吃的东西款待它。“文革”期间,城里发生了从未见过的武斗,艺术家害怕起....
我爱月夜,但我也爱星天。从前在家乡七、八月的夜晚在庭院里纳凉的时候,我最爱看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望着星天,我就会忘记一切,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里似的。 三年前在南京我住的地方有一道后门,每晚我打开后门,便看见一个静寂的夜。下面是一片菜园,上面....
一 常有编辑来约稿,说我们办了个什么刊物,我们开了个什么专栏,我们搞了个什么征文,我们想请你写篇小说,写篇散文,写个剧本,写个短评要不就写点随感……我说写不了。编辑说您真谦虚。我说我心里没有,真是写不出。编辑说哪能呢?这一下刺激了我的虚荣心....
青岛与山大 北中国的景物是由大漠的风与黄河的水得到色彩与情调:荒、燥、寒、旷、灰黄,在这以尘沙为雾,以风暴为潮的北国里,青岛是颗绿珠,好似偶然的放在那黄色地图的边儿上。在这里,可以遇见真的雾,轻轻的在花林中流转,愁人的雾笛仿佛象一种特有的鹃....
音乐是无形的绘画,是无字的诗,是一种抽象的最高的艺术。它之伟大是因为它超越了一切的限制,文人雅士能欣赏,乡间小儿也能欣赏,它能直接引起心弦的共鸣,被感动的人,不一定要明白音乐的理论或技巧。 托尔斯泰说过:“音乐对于人类的理性与想象皆不起作用....
设若有一位园神,他一定早已注意到了,这么多年我在这园里坐着,有时候是轻松快乐的,有时候是沉郁苦闷的,有时候优哉游哉,有时候栖惶落寞,有时候平静而且自信,有时候又软弱,又迷茫。其实总共只有三个问题交替着来骚扰我,来陪伴我。第一个是要不要去死....
我在好几篇小说中都提到过一座废弃的古园,实际就是地坛。许多年前旅游业还没有开展,园子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很少被人记起。 地坛离我家很近。或者说我家离地坛很近。总之,只好认为这是缘分。地坛在我出生前四百多年就座落在那儿了,而自从我的祖母年....
U师傅有什么梦想吗?U师傅会有怎样的梦想呢? U师傅的脚落在地上从来没有声音,走在深深的小巷里形单影只,从不结群。U师傅走进老屋里来工作,就像一个影子,几乎不被人发现。U师傅来了吗?”——如果有人问起,大家才住她的座位上望,看见一个满头乌发、身....
周郿英,以非凡的毅力同伤病抗争三载,于1994年5月5日离开了他所爱恋的这个世界,终年48岁。 所有他的朋友,都看他作亲敬可赖的兄长。他心中始终装满的是炽爱,因而名利在那儿没有地位。他眼里永远看见的是平等,因而善良的人都会是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喜悦和....
晚上十点钟,我在灯下看书,离家不远的军营里的喇叭吹起了熟悉的调子。几个简单的音阶,缓缓的上去又下来,在这鼎沸的大城市里难得有这样的简单的心。 我说:“又吹喇叭了。姑姑可听见?”我姑始说:“没留心。”我怕听每天晚上的喇叭,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听见....
歌谣以重叠为生命,脚韵只是重叠的一种方式。从史的发展上看,歌谣原只要重叠,这重叠并不一定是脚韵;那就是说,歌谣并不一定要用韵。韵大概是后起的,是重叠的简化。现在的歌谣有又用韵又用别种重叠的,更可见出重叠的重要来。重叠为了强调,也为了记忆。顾....
第一次出国,妈妈帮我整行李,在行李整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突然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黑色的东西。 “把这个带在行李箱里,保佑旅行平安。”妈妈说。 “这是什么密件?” 妈妈说:“这是我们门口庭抓的泥土和家里的水。你没听说旅行如果会生病,就是....
盛暑中写《白采的诗》一文,刚满一页,便因病搁下。这时候薰宇来了一封信,说白采死了,死在香港到上海的船中。他只有一个人;他的遗物暂存在立达学园里。有文稿,旧体诗词稿,笔记稿,有朋友和女人的通信,还有四包女人的头发!我将薰宇的信念了好几遍,茫....
“我切过的阑尾,能够装满一马车。”刘坐在昆仑山一块钢蓝色的石头上,对我说。 我从内地军医大学毕业,又在农场锻炼两载,刚分到昆仑山上。听过许多医学教授讲课,开肠破肚的手术也见过不少,从未见过谁如此大言不惭地谈论人身上这个多余的器官。 昆仑山缺....
出家门,向右转,只有二三十步,就走进一条曲径。有二三十年之久,我天天走过这一条路,到办公室去。因为天天见面,也就成了司空见惯,对它有点漠然了。 然而,这一条幽径却是大大有名的。记得在五十年代,我在故宫的一个城楼上,参观过一个有关《红楼梦》的....
白水是个老实人,又是个有趣的人。他能在谈天的时候,滔滔不绝地发出长篇大论。这回听勉子说,日本某杂志上有《女?》一文,是几个文人以“女”为题的桌话的记录。他说,“这倒有趣,我们何不也来一下?”我们说,“你先来....
当我读大一的时候,有一天早上升旗,我穿了一件鲜红的裙子站在草地上,大概太醒目了,有位训育师长走过来,他要求我以后要穿朴素一点,不要穿太鲜艳的衣服。他认为,那样就过于奢华,有失学生的风度。我在那天早上就不以为然,到今天仍然不以为然。因为,人....
一个现代的何立伟——“孤独人的周末,来客每每是一只野猫同六点钟的黄昏” 一个古典的何立伟——“远方躲在一棵树的后头,活着就是与之作无休止的谜藏”=一个必以审美价值安魂立命的何立伟——“以梦的方式进入不真实的美丽,正如以眺望的方式进人童话般的....
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那时天还没有大亮,周围非常清静,船上只有机器的响声。 天空还是一片浅蓝,颜色很浅。转眼间天边出现了一道红霞,慢慢地在扩大它的范围,加强它的亮光。我知道太阳要从天边升起来了,便不转眼地望着那里。 果然过了一会儿,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