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八岁时入私垫,先读《三字经》,后来又续《千家诗》。《千家诗》每页上端有一幅木板画,记得第一幅画的是一只大象和一个人,在那里耕田,后来我知道这是二十四孝中的大舜耕田图。但当时并不知道画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看上端的画,比读下面的\"云淡风轻....
我来自乡下,其貌亦丑,爱吃家常饭,爱穿随便衣,收藏也只喜欢土罐。西安是古汉唐国都,出土的土罐多,土罐虽为文物,但多而价贱,国家政策允许,容易弄来,我就藏有近百件了。家居的房子原本窄狭,以致于写字台上,书架上,客厅里,甚至床的四边,全是土罐....
夏天的早晨真舒服。空气很凉爽,草上还挂着露水(蜘蛛网上也挂着露水),写大字一张,读古文一篇。夏天的早晨真舒服。 凡花大都是五瓣,栀子花却是六瓣。山歌云:“栀子花开六瓣头。”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我的....
我和俞大纲老师的认识是颇为戏剧性的,那是八年以前,我去听他演讲,活动是季曼瑰老师办的,地点在中国话剧欣赏委员会,地方小,到会的人也少,大家听完了也就零零落落地散去了。 但对我而言,那是个截然不同的晚上,也不管夜深了,我走上台去找他,连自我介....
有一种人我最不喜欢和他下棋,那便是太有涵养的人。杀死他一大块,或是抽了他一个车,他神色自若,不动火,不生气,好像是无关痛痒,使得你觉得索然寡味。君子无所争,下棋却是要争的。当你给对方一个严重威胁的时候,对方的头上青筋暴露,黄豆般的汗珠一颗....
诗诗,我的孩子: 如果五月的花香有其源自,如果十二月的星光有其出发的处所,我知道,你便是从那里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痛苦和欢欣都如此尖锐,我惊奇在它们之间区别竟是这样的少。每当我为你受苦的时候,总觉得那十字架是那样轻省,于是我忽然了解了我对....
让我们来做他的“美的导师”。 有很多不同的方法,不同的途径,我们先从最容易,最直接的做起。就是:多带他们接近大自然。 观察儿童画,我们可以发现,越年幼的孩子,对自然界的向往越大。他们作画的题材虽然以小我为中心,但是,每一张图上,总不会忘记加....
“那时候也不晓得怎么有那么大的勇气,自己抱着上五十幅油画赶火车到欧洲各城里去展览。不是整幅画带走,整幅画太大,需要雇货车来载,穷学生哪有这笔钱?我只好把木框拆下来,编好号,绑成一大扎,交火车托运。画布呢?我就自己抱着,到了会场,我再把条子....
我16岁的时候,离开北京,穿上军装。火车不断地向西向西。到了新疆的乌鲁木齐。又换上汽车向西向西在茫茫戈壁上奔跑了6天以后,到达南疆重镇喀什。这一次汽车不是向地面上的哪个方向行驶了,而是向“天上”爬去。又经历了6天无与伦比的颠簸,我作为藏北某部....
4月24日 长长的路上,我正走向一脉绵延着的山岗。不知道何处可以停留,可以向他说出这十年二十年间种种无端忧愁。林间洁净清新,山峦守口如瓶,没有人肯告诉我那即将要来临的盛放与凋零。 4月25日 长长的路上,我正走向一脉绵延着的山岗。在最起初,仿佛仍是....
素面朝天。我在白纸上郑重写下这个题目。夫走过来说,你是要将一碗白皮面,对着天空吗? 我说有一位虢国夫人,就是杨贵妃的姐姐,她自恃美丽,见了唐明皇也不化妆,所以叫……夫笑了,说,我知道。可是你并不美丽。 是的,我不美丽。但素面朝天并不是美丽女....
陶影独自坐公共汽车时,经常不买票。 为什么一定要买票呢?就是没有她,车也要一站站开,也不能因此没有司机和售票员,也不会少烧汽油。 当然她很有眼色,遇上认真负责的售票员,她早早就买票。只有对那些吊儿郎当的,她才小小地惩罚他们,也为自己节约一点....
那天,当我们四个有在那条山道上停下来的时候,原来只是想就近观察那一群黑色的飞鸟的,却没想到,下了车以后,却发现在这高高的清凉的山上,竟然四处盛开着野生的百合花! 山很高,很清凉,是黄昏的时刻,湿润的云雾在我们身边游走,带着一种淡淡的芬芳,这....
B先生,枪子儿会拐弯儿吗?” 会,会拐弯儿。” 你惊讶地看着B大爷。想笑。B大爷平静地看着你,让你无由可笑。B大爷仿佛在回忆:某个枪子儿是怎样在他眼前漂漂亮亮地拐了个弯儿的。 这辈子我就信这个,许人家对不起你,不许你对不起人家。” 在基建队,B大爷....
法人。 自然人的对称。 毕大夫把第一副一乳一胶手套脱一下来。 毕大夫把第二副一乳一胶手套脱一下来。 在第一副手套和第二副手套之间蕴含血迹,像胶水一般粘结着半透明的胶皮。 “毕大夫,电话。”手术室hushi喊。 她依旧缓缓地脱她的手套。没有什么能让一个....
为了去看一个朋友,我做了一次新宁铁路上的旅客。我和三个朋友一路从会城到公益,我们在火车上大约坐了三个钟头。时间长,天气热,但是我并不觉得寂寞。 南国的风物的确有一种迷人的力量。在我的眼里一切都显出一种梦景般的美:那样茂盛的绿树,那样明亮的红....
在欧洲,被乡愁折磨,这才发现自己魂思梦想的不是故乡的千里大漠而是故宅北投。北投的长春路,记忆里只有绿,绿得不能再绿的绿,万般的绿上有一朵小小的白云。想着、想着,思绪就凝缩为一幅油画。乍看那样的画会吓一跳,觉得那正是陶渊明的“停云,思亲友也....
黑暗从四周围拢,涌荡,喧哗,甚至嚣张。光明变得朦胧、孱弱,慢慢缩小, 像糖在黑色*的水中融化。也许是风,把一切都吹起来,四处飘扬,一切都似尘埃。 风中挟裹着啜泣,从何而来?此前似乎还有过一阵阵悲恐的呼叫,叫我吗? 太阳很高,没有一丝云,但是太....
傍晚,我靠着逐渐黯淡的最后的阳光的指引,走过十八年前的故居。这条街、这个建筑物开始在我的眼前隐藏起来,像在躲避一个久别的旧友。但是它们的改变了的面貌于我还是十分亲切。我认识它们,就像认识我自己。还是那样宽的街,宽的房屋。巍峨的门墙代替了太....
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些日子吧,我邀了几个熟朋友,在雪香斋给握青送行。雪香斋以绍酒著名。这几个人多半是浙江人,握青也是的,而又有一两个是酒徒,所以便拣了这地方。说到酒,莲花白太腻,白干太烈;一是北方的佳人,一是关西的大汉,都不宜于浅斟低酌。只....
入会誓词 我是文艺界中的一名小卒,十几年来日日操练在书桌上与小凳之间,笔是枪,把热血洒在纸上。可以自傲的地方,只是我的勤苦;小卒心中没有大将的韬略,可是小卒该作的一切,我确是作到了。以前如是,现在如是,希望将来也如是。在我入墓的那一天,我愿....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
9月8号那天,我甚至没有见到他。老同学们推选我给他献花,我捧着花,把轮椅摇到最近舞台的角落里。然后就听人说他来了,但当我回头朝他的座位上张望时,他已经倒下去了。 他曾经这样倒下去不知有多少回了,每一回他都能挣扎着起来,因到他所热爱的学生和音乐....
一个多月前,我还在北京,听人讲起一位艺术家的事情,我记得其中一个故事是讲艺术家和狗的。据说艺术家住在一个不太大的城市里,隔壁人家养了小狗,它和艺术家相处很好,艺术家常常用吃的东西款待它。“文革”期间,城里发生了从未见过的武斗,艺术家害怕起....